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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那人一个“快”字还未曾讲出口,那妇人突然五指如钩,“呼”地一抓,已然向前疾抓而去,那一抓,当真是诡异之极,快疾无伦。

  那妇人出手快,甘德霖避得也快,也未见他的身子怎样动,突然之间,身子便已向旁,移开了两尺。

  他本来就是站在墙前的,他一移开,那妇人一抓,未曾抓中他,五指抓在墙上。墙上结着厚厚的霜花,可是那妇人五指过处,立时留下了五道长长的指痕,而且可以看得出,她那一抓,不但将霜花抓去,而且,手指过处,连砖墙上,也留下了极深的痕迹,由此可知她的内功,实是极深。

  那妇人抓中了墙,她像是略无所觉一样,也不缩回手来,甘德霖见有机可趁,伸手便去抓她的手腕。

  甘德霖出手抓去,那妇人也不躲避,甘德霖五指一紧间,已将那妇人的脉门扣住,甘德霖心中一喜,可是,却在他心中一喜间,那妇人的手背,突然一振。

  在她手背一振间,她的衣袖,随之拂起,拂向甘德霖的胸口。

  她衣袖拂起,看来根本不是进招的招数,而且,衣袖拂出之际,也没有什么劲风随之而生。可是,就在她的衣袖拂中了甘德霖的胸口之际,甘德霖只觉得一股阴柔之极的大力,疾撞了过来。

  那股力道,大得难以抵御,而且来得极其突然,甘德霖急忙运气相抗时,身子一晃,已然“腾”地向后,退出了一步。

  在退出了一步之后,他只觉得胸口发甜,眼前金星直冒,甘德霖心中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他手背一振,一枝漆也似黑,两尺来长的铁笛,已然握在手中,他铁笛一出手,“嗤嗤嗤”三下响,便连进了三招。

  他那三招,看来去势极急,但事实上,却是以进为退的招式,他是怕自己难以全身而退,是以才疾发三招的,三招未老,他人已又向后连退了三步。

  那妇人却仍然一动未动地站在那里,甘德霖在退后三四步之后,心中才有点后悔,早知对方连避都不避的话,自己何不三招一齐使老,也好将对方制住了。

  他身形站定,勉力运转真气,总算仗着内力深厚,那几乎已要喷出口来的鲜血,总算被他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就在他站定了身形之后,围墙上的那些人,才缓过了一口气,发出了惊呼声来。

  已有人叫道:“甘二侠,还是等堡主回来再说吧!”

  那人这样叫,自然是一片好心,但如果没有这句话,那么可能甘德霖已然越墙而出了,但是被人一叫出这样的话来,甘德霖的脸上,不禁有些挂不住。

  须知他乃是堡主对他慕名,让人自中原请来相会的,见面之后,谈得投机,兄弟相称,俨然已是天一堡的半个主人,如今却连堡中的一个疯妇人都制服不住,岂不是大失颜面?

  是以他立时“哼”地一声,道:“原来这妇人武功极高。”

  墙头上有人道:“是啊!连堡主——”

  那人未曾说完,便立时有人叱道:“别胡说。”

  甘德霖自嘲地一笑,道:“适才未知她会武功,几乎吃了亏,看来她并不疯。”

  他一面说,一面又慢慢地逼近去。

  但可以看得出,他此时向前去的势子,十分小心,来到离那妇人只有三四尺左右之际,便凝立不动。

  接着,只见他身形突然一矮,出笛如电,“嗤”地一声响,一笛已向那妇人腰际的软穴点去。

  他手中的笛子,其实和点穴镢是一样的,是外门兵刃中十分厉害的兵刃。由于兵刃短,是以每一招的招数,全是十分狠辣迅疾,那一招点向那妇人腰际软穴的一招,唤着“水波不兴”,那是形容出手之快,往往在对方以为什么事也没有之际,已然被他点中。

  他一笛点出,也知道未必就能点中,暗中全神贯注,准备一有什么动静,便可变招的。

  可是那妇人,别看她只是石像也似站着不动,但是一出起手,却是快到了极点,甘德霖手中的铁笛,电闪而出,在眼看就要点中那妇人之际,那妇人倏地反手,便向铁笛抓来。

  甘德霖号称“铁笛震五湖”,他手中那枝铁笛,也不知会了多少英雄好汉,但是像他这样一笛攻出,对方送出手来抓他铁笛的情形,都还未曾试过。

  他二见这等情形,想起刚才对方衣袖拂来时的力道之强,不改再向前攻去,连忙撤招收笛。

  可是就在他手臂一缩间,那妇人的五指,已然一紧,虽然因为甘德霖缩得快,那妇人未将铁笛一把抓住,可是甘德霖却也未能全缩回手来,因为那妇人的食、中两指,还是将铁笛挟住了。

  那妇人挟住了铁笛,也不转过头来,仍然呆若木鸡似地站着。

  而此际,甘德霖却是尴尬到了极点。

  他铁笛被人家挟着,暗中已用力,连扯了三次,可是虽然他力道一次比一次大,但是被那妇人挟住的铁笛,却是纹丝不动。

  甘德霖心知若不撒手,自己可能还要吃亏,但如果这时撒手的话的,那铁笛乃是他仗以成名之物,一撒手,他这个筋斗便算是栽定了。

  是以他将心一横,真气运转,足用了九成功力,再用力向后一拉。

  那一拉,仍是未能将铁笛夺了过来。但是却令那妇人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只听得那妇人发出了一下难听之极的怪叫声,右手一缩,她一缩之力,大得异乎寻常,竟将甘德霖的身子,也带得直跌了过去。

  甘德霖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在这样情形下,想不放手,也是不行了,他五指一松,身形向后,疾退而出,一直退到了屋子的门口,方始停住。

  这时候,他只要一回头,就可以看到在室中阴暗处的血掌唐豪和凃雪红了。

  但是其时,他心头怦怦乱跳,吃惊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心思去注意身后的事情,何况唐豪屏住了气息,根本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时,不但是甘德霖呆住了作声不得,连屋内的唐豪,和墙头上的所有人,也全都呆住了,因为甘德霖绝不是武林中的等闲之辈,能在一时间,将他手中的铁笛,用这样的方法强夺了下来的,当真还不多,这妇人何以会被当作疯子,囚在天一堡之中。

  唐豪的心中,一面疑惑,有这样身手的人,在武林中走动着,不消一年,便可以名满天下,一面仍在注意外面的动态。

  只见那妇人夺了铁笛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像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样,又顺手将之一拋,只听得“铮”地一声响,那支铁笛,竟插进了墙中,没入砖内,五寸有余。

  甘德霖一见对方将铁笛拋出,立时身形掠起,到了墙前,用力一拔,将铁笛拔了出来。

  这时,他也顾不得面子了,身形拔起,便上了围墙,道:“堡主何处去了?”

  有人道:“堡主接到紧急信号,怕是小姐在堡外出了事,是以离堡去了,”

  甘德霖又道:“这妇人是什么人,难道堡中,竟没有一人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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