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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雷飞突然发出了暴雷似的一声断喝,他的嗓门就大,那一下断喝,直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他道:“还不滚开!”

  那两人却仍然站着不动,道:“雷飞,这令牌是如何在你手中的,乞闻其详!”

  雷飞怒道:“呸!令牌如何在我手中的,那是军国大计,你们这种小脚色,如何得闻其详,再要不滚开,误了戎机,诛你九族!”

  雷飞在讲那一番话之际,居然理直气壮,神威凛凛,连那两人纟也不禁有点犹豫起来。

  只见他们两人,望了一眼,向旁退了开去。

  雷飞陡地飞起一脚,踢在铁门之上,发出了“嘭”地一声响,他接着喝道:“他奶奶的,快开门,金总管的令牌在此!”

  那铁门响起了“咯”地一声,现出了一个小方孔来,有一只眼睛,向外张了一张,紧接着,铁门便打了开来,里面乃是一条很狭的走廊。

  走廊的两旁,全是大麻石砌成的高墙,点着几盏半明不暗的油灯,看来很是阴森。

  雷飞“哼”地一声,伸出蒲扇似的手掌来,用力一拨,拨开了开门的那人,便向内走了进去。

  那走廊很长,也很曲折,每一个转弯处,都有人站着防守,但是雷飞走在最前面,握着令牌,那些人尽管满面疑惑之色,却也站着不动。

  足足走了一盖茶时,才来到了走廊的尽头,又是一扇铁门。

  白鸦儿只觉得走廊像是永远走不完一样,直到她看到了那扇铁门,才吁了一口气。

  在铁门外,有一个干瘦的老者守着,雷飞晃了晃令牌,道:“将门打开来!”

  那老者翻了翻白多黑少的怪眼,道:“这是金总管的令牌啊,但即使金总管亲临,我受秦大人重托,也要跟列位一起进去!”

  雷飞呵呵笑着,道:“好啊!”

  那老者像是想不到雷飞会答应得如此之快,是以呆了一呆。

  但是他也立即转过身去,打开了一扇大铁门,缓缓推了开来。

  门一推开,他已一步跨了进去。

  就在他一步跨向前之际,雷飞的身子,突然向旁一闪,左大竹杖,突然无声无息,向那老者的后心,疾刺了出去。

  左大的这一杖,真可以说得上如鬼魅似的,快疾无伦,可是,眼看那一杖已要刺中那老者的后心之际,那老者突然转过身来,一伸手,已将杖尖抓住!

  白鸦儿一见这等情形,不禁大吃了一惊,雷飞闷哼一声,“呼”地一掌,已向前拍出。

  那老者一手抓住了左大的杖尖,自然难以再来反迎雷飞的一掌,是以他身形一闪,向后退了出去,可是他在退出之际,手指却仍然紧捏在左大的杖尖之上,左大也不肯撤手弃杖,竟被他连人带杖,一起拉了进去。

  那时,左二也窜了进来,身形一矮,竹杖直点那老者的腰间。

  雷飞疾声喝道:“将门关上!”

  白鸦儿从惊呆之中,定过神来,连忙双手推着铁门,将铁门推上。

  这时候,白鸦儿心头的紧张,也到了极点。

  因为她再也想不到,已然来到了最后关头,竟又会遇到了一个那样的高手!

  左大和左二两人,在黑暗之中。虽然说占了便宜,但是他们两人,竟能将火眼金晶制服,可知他们的武功之高,实在也是非同凡响。

  但现在,左大一杖偷袭,却反被老者伸手抓住了杖尖,左二一杖攻向那老者的腰际,那老者左手一翻,“啪”地一声,击在竹杖上,将竹杖拍了开去,左二的身形,竟然站立不稳,向下跌了一个踉跄!

  但左二的变招,也是快疾无比,他才一跌,身形一矮,竹杖已向那老者的下盘扫到,那老者抬脚便向左二的面门踢来。

  雷飞在一旁,一见那老者抬脚,一拳直搠而出,“砰”地一声响,正打在那老者的足踝上,那老者发出了一下怪叫声,人人可以听到清脆的骨裂之声。

  雷飞一拳得手,左二的身子,在地上一个翻滚,竹杖自下而上,已向那老者的下阴刺出!

  那老者的武功,本就极高,可是他却用错了招式,一手握住了左大的杖尖不放!

  他握住了杖尖不放,虽然可以令得左大再难以向他进攻,但是他在对付左二和雷飞之际,却也大不利便,而左二和雷飞,也是武功极高之人!

  这时,他左脚的骨头,已被雷飞一拳打得粉碎,奇痛难忍,用力一拉,将左大拉得向他跌了过来,他的身子,也向后一斜。

  他那一斜,恰好避开了左二自下而上刺来的那一杖,但是左二的杖势迅疾,刺不中他的下阴,竹杖贴着他的胸腹,疾刺了上来,“扑”地一声,却刺进了他的下颚之中,没入足有三四寸!

  那老者的七窍之中,立时鲜血泉涌,左大趁势用力一拉,夺回了竹杖来。那老者身形一晃,“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雷飞几乎一刻也不停留,一步跨向前去,重重一脚,踏在那老者的头上。

  在黑暗中,只听得“轧轧”一阵响,那老者的头颅,显然已被雷飞完全踏碎了!

  白鸦儿屏住了气息,她的全身,都起了一阵战栗之感,直到这时,他们才能打量门内情形。

  那是一间阴暗之极的牢房,但是比起白鸦儿、雷飞曾被囚禁过的牢房来,却宽大得多。

  在近房顶处,有几个小方孔,阴暗的光芒,就从那些小方孔中射进来。他们看到,在一个最阴暗的角落中,有一张胡床,在床上坐着一个人。那个人坐着,一动也不动,像是刚才在牢房中发生的惊心动魄的狠斗,对他来说,完全没有影响一丝,他坐在那里,看来像是一尊石像。

  由于那角落十分阴暗,是以白鸦儿和雷飞,也根本看不清他的脸面。白鸦儿已向前走去,但雷飞却一把将她拉住。

  白鸦儿忙问道:“是岳元帅么?”

  白鸦儿一问,立时听到了一个十分沉稳的声音,道:“正是岳某人。”

  白鸦儿一听得那回答,心头不禁狂跳了起来,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雷飞忙道:“既是岳元帅,快请跟我们走!”

  那沉稳的声音,却仍然如此沉稳,道:“壮士请自行离去,岳某恕不奉陪。”

  雷飞陡地一呆,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什么意思?”

  白鸦儿也急道:“岳元帅,不知多少仁人义士,为了你陷在狱中,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好不容易闯了进来,你如何不走?”

  雷飞大踏步向前走去,看他的情形,像是准备将岳元帅硬拉了出来。

  但是,他才走出了两三步,那沉稳的声音又道:“站住!”

  这一下“站住”,绝不是厉声断喝,然而却含有一股自然而然的威严,令得像雷飞那样的人,也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接着,便听得传来的声音,更是严肃,道:“江湖上仁人义士,为岳某而死,岳某铭感五中,可是,你们都错了,你们救岳某,无非想岳某生,但是人生千古,孰能无死?岳某就算出了大理狱,也是一样要死的。”

  雷飞呆了一呆,岳元帅讲的话,他自然不是十分明白,而这时,他已听到,远处似乎已隐隐有点异声,传了过来,那令得他更是焦躁,道:“他奶奶的,照你那样说,人生出来就捏死好了,活着也是多余的!”

  在阴暗的角落中,传来了一阵坦然的笑声,道:“大丈夫何惧一死,死后声名,比多活几年,却是重要得多,各位若是救了岳某,岳某流落江湖,便是抗命逆君的罪人,各位不是救岳某,正是害岳某了!”

  白鸦儿听到这里,不禁苦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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