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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盛否满面喜容,将装着吕麟的口袋放了下来,拉开袋口,谭月华便钻了进去。

  那只布袋本来就不大,两人一齐装了进去,便变成了紧紧地挤在一起。

  谭月华的心中突然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吕麟虽然年纪比她还小,但个子却颇高大。谭月华的鼻端也闻得一股异样的气息,不由自主面红心跳起来。此际她和吕麟紧紧地贴在一起,她芳心激烈地跳动,吕麟立即可以感觉出来。

  而其时吕麟的心中也和谭月华一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感觉。他想问谭月华为什么她的心会跳得那样地激烈。可是在同时他也感到自己的心剧烈地跳动了起来。他们两人都只是有一种奇异的,模糊的,难以言喻的怪感。而这种怪感令得他们都感到说不出来的舒服,以致那口袋虽然是这样的窄小,他们反希望能够在布袋中多耽一些时候。在少男和少女之间,感情的产生本来就是极为微妙的。

  谭月华在一天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吕麟,可是此际她却突然感到吕麟和自己十分亲近,他们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双手已紧紧地握在一起。那时候,他们两人也正被夺命使盛否负着向外走去。

  只听得不断有人招呼盛否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人拦路。

  不一会,谭月华和吕麟两人只觉得透过布袋眼前也颇为光亮,可以看到些物事了。两人俱都知道已经到了鬼宫的第一关,那镶满了银片,光亮之极的山洞之中。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阴恻恻地问道:“夺命使要出宫去么?”

  盛否答道:“不错,相烦开一开门。”

  那女子仍是冷冷地道:“夺命使,我奉命守门,责任重大,你却莫怪,可有教主的令符么?”谭月华已然听出那人的声音,正是毛太婆,心中又不禁一怔。只听得盛否道:“当然有的!”

  接着,便静了一会,才又听得毛太婆道:“公事公办,夺命使莫怪,不知那两口布袋之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谭月华和吕麟两人不由得大是紧张,相握的手也握得更紧。

  只听得盛否一笑,道:“毛太婆,我奉教主之命,出宫办事,至于那口袋中的是什么,恕不能言,你不放心,去问教主便了!”

  毛太婆“嘿嘿”两声干笑,道:“夺命使何出此言,既是教主有命,我自当开门!”紧接着,便听到,石门开启,“轧轧”之声,两人又觉眼前一暗,不一会便觉得盛否在向前飞驰。

  谭月华心知已然出了鬼宫,不由得大喜过望,高声道:“喂,可以放我们出来了!”

  盛否身形一凝将布袋放了下来,谭月华和吕麟两人连忙从布袋中钻了出来,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谭月华一拉吕麟的手,道:“吕兄弟,咱们走吧!”身形展动,已然在三丈开外。

  夺命使盛否也不追赶,只是在身后叫道:“谭姑娘,三月之内在此相会,切莫食言啊!”谭月华忍了多时的大笑,再也按捺不住,“格格”娇笑道:“当然,你等着便了!”

  一面讲一面向前飞驰一面仍然是好笑不已,幌眼之间已然驰过了那个大石碑,才略略慢了下来,想起盛否想娶她为妻一事仍然不免好笑。

  吕麟的心中却是莫名其妙,道:“谭姐姐,你笑什么?”

  谭月华笑道:“吕兄弟,鬼圣盛灵想要叫我嫁给他的两个宝贝儿子,你说这好笑不好笑?”

  吕麟听了神色却大为紧张,忙问道:“你答应了他们没有?”

  谭月华见了吕麟,忽然之际面色如此神肃,芳心暗自一动,故意道:“我已然答应他了,要不然怎能救你出来?”

  剎时之间,只见吕麟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谭姐组,你为了救我,才答应他的么?那我仍然回鬼宫去便了!”

  一个转身便自回头窜去。

  谭月华见吕麟认了真,唯恐他真的要回鬼宫去,忙叫道:“傻瓜,还不回来,我是骗你的!”吕麟一听,连忙收住了脚步。

  他刚才奔得急,脚步收得也急,一个错忽间,下盘不稳,“叭”地一交,摔倒在地上!谭月华又是急又是好笑,跑了过去将他扶了起来,吕麟也不及拍去身上的泥沙,急急地问道:“谭姐姐,你真是骗我的?”谭月华笑道:“当然,像鬼宫双使这样的人,我怎么会去嫁给他?”

  吕麟这才展颜一笑,顿了一顿,忽然问道:“谭姐姐,那么你想嫁什么样的人?”

  吕麟的这一问,不由得将谭月华羞了满面通红,转过头去,“呸”地一声,嗔道:“不和你说了!”吕麟一句话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说得过份,他本就不是善于巧言的人,一时之间也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好一会,谭月华才慢慢地转过身来,两人四目交投,相视一笑,重又释然。

  谭月华低声道:“吕兄弟,以后,可不准你再讲这样的话。”

  吕麟红着脸,道:“谭姐姐,我──希望你不要嫁人!”

  谭月华奇道:“为什么?”吕麟的脸上更是红得厉害,道:“那么,我──就可以和你常在一起了。”谭月华听了更是娇羞,但心头却感到了一阵异样的甜味怪好受的。

  两人默然对立了一会,各自心中已然情苗暗生。谭月华才道:“我们快赶路吧!”

  吕麟道:“我们上什么地方去?”

  谭月华道:“你且跟我走再说!”两人手拉着手一直向前奔去,一路上谭月华将武夷仙人峰上,如何群雄聚会,那头戴大头笑面佛头罩的怪人如何吩咐自己夤夜下山,到北邙山鬼宫来救他一事,以及自己如何涉险等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吕麟听了心中感激已极,道:“谭姐姐,我与你非亲非故,你肯这样为我,我真恨不能早识得你?”谭月华笑道:“你想早识我也不行啊?”吕麟道:“为什么不能?”

  便也将自己如何在虎邱,将韩玉霞错当着是她,几乎死在她手中一事说了一遍,最后,恨恨地道:“谭姐姐,我母亲是死在这姓韩的丫头父亲手下的,她又如此对我,我死也不能放过她?”

  谭月华听吕麟说来极是坚决。她和吕麟固然相识不久,可是在一见面间,她已然看出吕麟的性格强到了极点,言出必践,事情既然与也母亲的血仇有关,他自己又几乎死在韩玉霞的金鞭之下,他们两人之间的仇恨当然深极!

  谭月华又不禁想起韩玉霞和她哥哥的亲昵的情形来,心中暗自感到,在他们这几个人之间,隐伏着一个难以解的大危机。

  吕麟在一旁,见谭月华半晌不语,问道:“谭姐姐,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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