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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第十四章 雨声淅沥 娇娃临危机

  谭月华的功力虽已不弱,但林极翁终究是一派掌门人,数十年内家功力岂同等闲,谭月华只觉得一股大力由掌心直传向手臂冲至肩头,突感肩头一阵剧痛臂骨齐肩处已然“格”地一声断裂了开来。同时身形也站立不稳,一连向后退出七八步方能稳住身形。

  看林极翁时,却是伤得更重!那一铁链正击在他双眼之中,头壳破裂鲜血披面脚步踉跄。但是他兀自虎吼不已,跌跌撞撞,向谭月华冲了过来。谭月华又气又急,喝道:“林前辈,你──你这是作什么?”

  林极翁向前冲出了丈许,一声怪叫便已然跌倒在地上。

  谭月华知道他已然伤重不支,向前走了一步,只见林极翁伸出手指向前乱指,可见他已然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事,也不知谭月华是在什么地方,又大吼了几声,道:“好贼子,我八──卦──与你──不共戴天──”

  讲到此处已然口中鲜血狂喷,片刻之间便自没有了声息。谭月华见林极翁已死,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本来是一心想劝林极翁不要自尽的,怎知林极翁反倒死在自己的铁链之下!

  谭月华呆了一会,只觉得肩头的剧痛又一阵紧似一阵。她伸手在伤处按了一按,试出骨伤得颇是厉害,就算有家传的灵药只怕半个月之内也是难望痊愈,而鬼宫之行又势在必往,本已凶险如今却又加上了几分困难。

  谭月华心中暗叹了一口气走入灌木丛中,解开衣衫提正骨位敷上了接骨止痛的灵药,又撕破了一件衣衫,将伤处紧紧扎好才又走了出来,向遍地尸体望了一眼,心想林极翁虽然没有将事情的经过情形说出但也可以料到。一定是他们一行二十六人要到仙人峰去,但是只来到此处,传来了那神秘的琴声,便令得他们不克自制竟然自相残杀起来。

  谭月华料到事情的经过,是大有道理的。因为她自己也曾受感于那琴音。那是当日她和哥哥谭翼飞一齐离开虎邱赴仙人峰之际的事。当时他们才一离开虎邱,跑出还未到半里便突然听到了那悦耳的琴声。他们还不及追究那琴音的来源,心中便突然感到了一阵模糊。他们只觉得自己在竭尽全力向前急驰。而那琴音直打入他们的心坎,操纵着他们的心意!当他们自以为少说也已然奔出了百里开外之际,琴音突然停止。

  琴音一去他们才发现,仍然是在原来的地方根本未曾远去。他们两人当时也感到莫名其妙。谭月华本来是准备一见到父亲便询问这件怪事的,但是她却一直未曾遇到父亲。只不过她在仙人峰上,听火凤仙姑讲起金鞭韩逊死在她手下的经过情形,再加上如今目睹栖霞派和八卦门之间自相残杀的情形,她已然可以知道那琴音之不祥。

  而那情形和父亲所忧叹的,武林中所酝酿的大乱一定有莫大干系。谭月华虽然想到了这一点,但是林极翁正好端端地在和她讲着话,为什么又突然扑了起来与她动手,而且所使的招式如此凶狠这一点,她却仍然是一点也不明白。

  她又将当时的经过情形细细地想了一遍,只觉得林极翁在动手之前双眼睁大紧盯在自己的手上,像是在望着自己手上的那件物事。

  那两件物事,一件是那怪人所给的盒子,另一件是紫缎小包。难道他竟是因为那两件东西才突然对自己动手的么?

  听他临死时的话像是自己对八卦门有极深的仇恨一样,而且又满口“老贼”,莫非父亲和他竟是宿仇?谭月华想了一会不得究竟,将两件物事仍揣入怀中,想将众人的尸体掩埋,但是她右臂不能动弹却又无能为力。当下谭月华望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便走了开去。

  其时天色已然大明,不一会便已然来到了大路之上。那条大路乃是南北的道途,天色才明车马已然不少,谭月华循着大路向北走去,约莫走出了两个时辰,将近正午时分,已然看到前面有一个极大的镇市,谭月华一则已然感到了腹中饥饥,二则也要买一匹牲口以便赶路。

  因此便向镇上走去,来到了大街之上,只见那大镇颇是繁华,谭月华信步向一家酒楼走去。进了店堂,偶一抬头向店堂后面看,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几乎已提不起脚步来了。

  原来,在店堂后面本有一大幅空地,那空地四周围放着几列马槽,原是供过往客商的马儿加料饮水之用,此际也有二三十匹马,正在槽中饮水。而空地的当中,则停了不少辆车子。在那些车子之中,谭月华看到了那辆装饰得华丽已极的马车。那辆马车车身上虽然以一幅油布盖着,但是却盖得不够严密。阳光照射处,布缝之中仍可以看到一列红宝石在闪闪生光。

  谭月华一看到那辆马车,便立时连想到了那神秘的琴声。车既然停在这里,当然,车中的人是在这家酒家之中饮食。也就是说,那令得普天下武林生出如此轩然大波的人便是在酒家之中。

  谭月华一想到此处,心中不禁既是紧张又是兴奋。先左右一看,见那家酒家规模甚大上下共有两层,最低下的那层除了柜台之外,便埋着十来缸酒并无桌椅之设。而食客则全在第二层上,有一栏朱漆楼梯通向二楼。

  谭月华见并没有人注意自己,便又从酒楼门口退了出来。假装毫不在意神气踱了开去,绕着酒楼转了一个圈,来到了那块空地之上。那空地上有几个喂马的小厮也各自正忙着,未曾注意她。谭月华身形连闪,已然来到了那辆马车的旁边。

  在车边略停了一停,心中更是怦怦乱跳,四外一看实是无人注意自己,才伸手一掀车帘向车中望去。只见车厢之中,也是一样的华丽无匹,绣褥锦垫,一张矮几之上还放着一张古琴。

  谭月华一见那张古琴更是心中紧张,仔细一看,那张古琴与众不同,人家琴只有七弦,但是那张琴却有八弦!而且八根琴弦,自粗至细相差颇大,粗的那条竟有手指粗细。

  谭月华本来想伸手去拔上一拔,但转念之间暗忖自己溜到这来窥伺已然是冒了大险,若是一拨动琴弦,琴声一起,便难免为人发觉,还是不要乱动,先上酒楼去观动静的好。

  因此便退身而出,放下了车帘,又来到了酒家门口,走上了楼去。上楼一看,只见约有五十余副座头,倒有一大半坐满了食客。一时之间,也分不清哪些是武林中人,哪些是真正的客商。

  谭月华只得拣了一张,在角落处可以看到整个楼头的桌子,坐了下来,自有店小二来招呼,要菜要饭不提。

  谭月华坐定了之后,便开始打量酒楼上的食客,只见一大半全是客商模样的人,满身铜臭之气,远离家乡无非是为了一个利字。座中有七八个书生打扮的人,谭月华对之特别注意,可是看来看去也没有一个像是武林异人,再就是一个走方郎中,身边提着一串钢铃和一个药箱,也是面泛油光一身俗相。还有一些,则分明是前来赶集的农夫。只有一张桌子上像是有一个镖师和四五个趟子手正在高谈阔论。

  在楼上的人谭月华已然一一看遍,只是未曾看出有什么异人来。不一会,饭菜已然一齐送了上来,谭月华只得一面吃一面留心观看。

  正在心中暗自纳罕,那车中人莫非只是将车停在此间人却不在么?忽然见一个店小二向自己走了过来,来到面前躬身问道:“这位姑娘,可是姓谭么?”

  谭月华一听,心中便是一惊。她虽然为人极是机警,但是却也万万想不到会在此处有人知道她的姓氏。

  而且她刚才还曾窥视过那辆马车,又不知是否车主人早已发觉前来生事?那车主人既然有这样的身手,就算自己此时未曾受伤也绝对不是他的敌手!因此一时之间谭月华竟不知是认了好,还是不认的好,只是含含糊糊,“嗯”地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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