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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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讵料,她说到“天山望日峰头”,语声犹自未意,只觉得眼前晃起一丝模糊的人影,就此一晃之间,真可说是落叶无声,纤尘不染,这中年妇人竟是来无影,去无踪,想不到世间居然有此鸿飞冥冥的身法,出神入化的轻功? 绝世狂生,连逢怪异,满腹疑云,不但上官云菱及漠北双神等人下落不明,此时对着漫天烟火,遍地黄沙,几感不知何去何从? 只听到他恨声不绝地自言自语道:“后藏‘元光寺’……天山‘望日峰’……又不是什么虎穴龙潭?云菱姐姐啊!你们为着我‘绝世狂生’这个不祥之人,现在落身何处?翠儿妹妹!你天真未失,甫入江湖突遭变异,就_ 要尝到这无情的折磨,万一不幸,我会为着你们披肝沥血,粉身碎骨,鲜血成红河洗遍寰宇,使书生骨堆成山岳,叠得高与天齐作为你们的坟墓!不,老哥哥啊!我要为着你们走遍天涯海角,我还没有实践我们的诺言,报仇之后,大块肉,大碗酒,我要对酒狂歌,不醉不休!老哥哥!你们为着我,不惜间关万里,远涉沙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纵将整个浩瀚沙漠翻成恨海,也难报答你们那份情谊!” 他,恨声不绝的一阵自言自语,似是下定了无比的决心。 ▼第十一回 南疆三友 蓦地—— 陡起一声冷哼,顿时划起一道横天银影,霎时消逝在那漫天烟雾的黄沙瀚海之中! 后藏“元光古寺”,乃红教发祥之地,由来古老,在江湖的传说中已历数千年,地处偏荒,人烟罕绝! 后藏云峰连绵,山势突起,俨然与世界隔绝,即是气候,亦迥然不同,炽热有如烈火焚身,严寒有如寒冰钻骨! 尤其这“元光古寺”在一般武林人物的心目中,那只是一处传说中的“迷宫”。 因为传说中的“元光活佛”,不唯武功甚玄怪,手狠心毒,边疆一带的武林人物,无不视为魔鬼妖神,只要听到“元光活佛”之名,无不汗毛直竖,f然耳边霍地响起一记丧钟! 所以江湖中尽管传说,可是近百年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谁去过这神秘的“元光古寺”? 自然也无人能够具体地说出,这“元光古寺”究竟庙在何处,落在何方? 这日—— 风沙弥天,虽然已是横越过大沙漠十数里外的一处小市集,那风沙中的蒙古包,依然在弥天盖地的黄沙中不停的簌簌颤抖,震起骇然的虎虎之声。 在此等大戈壁沙漠边缘的小市集,名虽市集,其实并没有看到什么街坊店铺,只不过稀疏几处,俨然叠卑如坟堆似的蒙古包! 此时,弥天罩地的风沙中,卷起一条银影,那银影宛然若随风飘转,眨眼飘落这蒙古包前! 轻飘飘地掠落就地的,竟然是一位英俊无比的银衫少年。 他,挥手一拂身上的灰沙,走向中间一处较大的蒙古包中。 当他一手掀开那特厚紧闭的门帘,顿觉一股腥膻恶臭熏人欲呕! 只见那羊皮帆布拼合而成的蒙古包,竟然扎得密不通风,异常坚实。地上全是牛羊皮如毡式的铺列,中间桌上放着一盏海碗大的牛油灯,发出熊熊的火光,照得四周通明! 只见十余人,横七竖八地分坐四周,从那衣衫装束看似不同民族身份的人混杂。 包中之人,一见银衫少年书生掀帘而入,不约而同地停止了语声,面显诧然神色。面向他坐在上首一位六十开外年纪,头戴翻羊皮帽,身穿粗蓝布对襟棉祆,满面红光,神情奕奕的老人声音洪亮地问道:“阁下何人,竟然能在此恶劣的天气中,横越过大漠边缘的暴风狂劲,来到此处‘阿木克伦,?” 银衫少年书生,一听老人出言相问,便微笑地朗声道:“在下中原人氏,性嗜游历,长年浪迹天涯,久闻戈壁沙漠,飞沙万里,变化万千,为一举世难得的奇观,由于兴之所至,经十余日的时间,总算横过了这片黄沙瀚海,复闻后藏有一‘元光古寺’,曾听中原到处传说,那是一处神秘的‘迷宫’,在下也想趁此行之便,游历一番,不知老丈是否到过该处?” 老人未等他说完,骤然色变地惶声道:“阁下想是神经错乱,横越大漠,已是几近疯狂,这‘元光古寺’,休说似阁下这般文质彬彬的文弱书生,就是当今武林的一流顶尖人物,也还不敢存此奢望!好在阁下还算幸运,问到老夫,要是旁的人听到‘元光古寺’,恐怕连话都不会与你说,早已掉头不顾地逃之夭夭!” 银衫少年书生,似是无动于衷,依然神色从容地微笑道:“如此说来,老丈倒是一位值得敬佩的隐世高人,在下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倒是对武林轶事,江湖奇闻深感兴趣,尤其似老丈说的这等‘元光寺’,更是特存偏爱,在下一介寒儒,身无长物,行遍天下,亦无所惧。元光寺顾名思义,自是佛门香火之地,游人瞻仰观光,难道也会有什么是非?” 老人一见这位银衫少年书生言词爽朗,神色从容,自谓一介寒儒,手无缚鸡之力,偏有着一股神圣不可侵犯的凌云豪气,要说是身怀绝学,深藏不露,以其年龄测度顶多也不过十八九岁,真是中原物华天宝,地灵人瑞,眼前这位银衫少年书生,可谓集天下之神奇俊逸于一身,要是弃文就武,能得名师指点,不出三五年,怕不是一枝独秀的武林奇葩? 所谓良材美质,人见人爱,尤其习武之人,特重资质,老人非是别人,乃南疆奇侠欧阳恭,平生自谓阅人无数,见这银衫少年书生,即惊为千年罕遇的练武奇才,听他言词爽朗,豪气干云,不由顿起爱慕之情,忙不迭地起身朗笑道:“难得老弟,年纪轻轻,具此豪情壮举,绝非老弟所说一介书生,老朽平生自谓知人,虽然不敢说是万无一失,就老朽痴长几年的经验所及,恐老弟言有未实,另含隐情,冒昧猜测,希勿见怪!”说到此处,双目神光炯炯地一扫银衫书生,继续洪声朗笑道:“虽然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这究竟只是劝人慎言的一种警语,如果用在我们这种江湖草泽的场合中,未免有失英雄本色,以老弟之英华内蕴,自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如果不嫌老朽弟兄们粗鲁不文,牛羊肉腥膻涩口,不妨淡酒粗肴,共同一醉?……”银衫少年书生,见这老人,虽然粗衣布裳,觉是满面正气,诚中形外,义气豪情,溢于言表。 不由肃然起敬地恭声朗笑道:“萍水相逢,就要叨扰老丈,在下倒是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 老人豪情无比地哈哈大笑道:“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一杯淡酒不成敬意,算得了什么!” 说话声中,让出上位与银衫少年书生,两人推让再三,方始并肩入座!此时,其余数十人,一见这不速之客,参入了他们的席中,仍然各就原位坐下! 老人,手捻黑白相间的满腮长须,笑顾左右两位年龄与自己相若的老人道:“今天难得中原贵客光临,容我为你们两人介绍!” 老人说到此处,笑问银衫少年书生道:“这是老朽的两位弟兄,五十年前在江湖上薄有微名,武林人物以我们三人形影不离,并称‘南疆三友’,而不称其名,因此武林中,鲜有人知我们三人名姓,老朽欧阳恭,包中围坐之人,皆老朽三人儿女子侄辈,可说无一外人!” 老人似是异常兴奋,说得滔滔不绝,倏地笑问左边那位身披老羊皮的黄脸老人道:“百里老弟,你不是要想知道中原武林的一些消息,这位老弟,武林轶事深感兴趣,又是来自中原,自然不乏武林离奇的消息!” 被唤作百里老弟的黄脸老人,面上展起一丝笑意,苍声说道:“总还算你老大不错,还没有把我百里敬这档子事忘记!” 银衫少年书生,一见他们弟兄那种返老还童的意趣,顿觉这蒙古包充满一团和乐的气氛,虽然席地而坐,大嚼狂饮,膻腥酒气熏人扑鼻,粗旷的豪谈,尽情地大笑,不拘形迹,不由深受感染的豪情毕露,也是大块羊肉,手抓嘴啃,大碗白酒,一仰朝天!々、此时一听自称百里敬的黄脸老人,谈到中原武林消息,朗声狂笑道:“百里老丈,身居塞外,心系中原,可是中原武林人材凋落,无一奇闻,虽说家贫出孝子,乱世显英雄,中原武林虽然一团混乱,但是以在下腐儒之见,还没有看到谁是真正的英雄?” 自称百里敬的黄脸老人,听他语惊四座,隐然目空四海,豪气干云,设非身怀绝学,一介书生焉能有此雄豪气魄,似是忽然想到什么,才即一仰手中海碗,囫囵一声,长鲸吸水似的,羊皮袖一抹嘴唇,狂声笑道:“凭你老弟这份豪情,就以英雄当之,而毫不为过!想那声震江湖,横扫武林的绝世狂生,也不过如此,可惜老朽缘悭一面,无从结识这位千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人物,老弟游踪遍宇内,是否曾经见过这位近乎神化的杰出人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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