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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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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奇又道:“师弟,做师兄的,并不是劝你行不仁不义之事,你想一想,若是你插手救了他,便是和勾魂帮为敌,立时便是灭门之祸!” 当淳于奇讲及“灭门之祸”四字时,祁亚峰全身,尽皆一震!但是他立即仰起头来,道:“师兄,我与他父亲,合称金银双雕,誓共生死,亲若手足,若是我不管,怎能说得过去?” 淳于奇顿足道:“师弟,问题不是在这里,而是你根本管不了!金雕不知在什么时候,惹下了勾魂帮,他只说金雕已死,看他的情形,当然是金雕一家,只有他一个人逃了出来,师弟,你何苦搭上自己满门的性命,而仍然救不了他?” 祁亚峰呆了半晌,又望了望那年轻人,道:“师兄,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这时候,那年轻人已然悠悠地醒了转来,他微睁双眼,见淳于奇和祁亚峰两人,只是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不立即出手施救,心中已自一奇,又听得祁亚峰如此问法,更是大奇。 他忍住了奇痛,不发出呻吟之声来,又合上了眼睛。 只听得淳于奇道:“我们当然也不会弄死他,趁他昏迷未醒,将他弄出宅外去,便没有我们的关系了,事不宜迟,只怕勾魂帮的眼线,已经知道他来了此处,快快动手!” 淳于奇的话,那年轻人每一个字,俱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心中实是悲愤之极!但是他却仍然不出声。因为说这话的是淳于奇,淳于奇和自己父亲的关系,本就不深,他要听听祁亚峰如何回答! 在他的想象之中,祁亚峰一定会立即严词驳斥淳于奇这等毫尤义气的说话! 但是,祁亚峰听了,却是半晌不语! 那年轻人只感到自己心头的怒火,随着伤门的奇痛,越来越是高涨,他陡地睁开眼来,只见祁亚峰仍是满面犹豫不决之色。 他勉力一声长笑,道:“两位不必多伤脑筋了,我也不劳你们动手将我弄了出去!我自己走!”他运气勉力站了起来,身子一个摇晃,方始站稳。这一用力,背后的伤口之上,重又鲜血泉涌,奇痛攻心!但是他却在话一讲完之后,再也不向淳于奇和祁亚峰两人多望一眼,一个转身,踉踉跄跄,向外走去。他每跨出一步,眼前便金星乱迸。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向外走着,他就算要死,也宁愿死在豪雨之中,也不愿死在银雕祁亚峰的家中,更不愿死在淳于奇和祁亚峰两人的面前! 他心中感到了极度的后悔,为什么自己竟会到祁家来的,索性一直向前奔驰,直到血尽而死,岂不来得千脆? 他咬紧牙关,向前走出了七八步,自他背上所滴下的鲜血,被他跨出了一个一个的血足印,看来触自惊心,可怖已极。 白髯伯淳于奇望着那年轻人的背影,於氏地松了一口气。 祁亚峰望着眼看要挣扎着走出大厅的那年轻人,面七的神色,苦痛之极,无以言表。 就在那年轻人再跨上一步,便可以步出大厅,他伸手一推,已将门推开,倾盆大雨,立时洒了进来,祁亚峰突然向前扑去,叫道:“金贤侄!” 那年轻人恍若未闻,一迈腿,便待向外跨去,但是祁业峰身形再晃,已然拦在他的面前,喝道:“金贤侄,回去,待我为你治伤!” 祁亚峰此言一出,那年轻人不山得猛地一怔,道:“什么?” 淳于奇也大叫道:“师弟,你疯了吗?” 祁亚峰的面色,却是十分坚决,踏前一步,已然扶住了那年轻人,将那年轻人扶进大厅来,朗声道:“师兄,我为人或不致能称得上是一条好汉,似也不致于是见死不救的懦夫!” 那年轻人面上,现出了兴奋的光采。但是淳于奇却是勃然大怒,反手一掌,“叭”的一声,击在一张桌子之上,竟将桌面击穿! 内功略有根底之人,要一掌将一张桌子的桌面击穿,并不是十分为难之事,但是淳于奇那一掌过后,桌面上的破洞,五指分明,完全是一个手掌的形状,那是他苦练师门红砂掌功夫,已有了六成火候之故! 他一掌击下之后,厉声喝道:“师弟,你就算自己要死,也不为妻儿想一想?勾魂帮下手之狠,人所共知,你,你……” 他讲到此处,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害怕,竟然难以为继! 祁亚峰的面上,露出了一个极其痛苦的神色,双目紧闭,额上汗珠,滚滚而下,好一会儿,才道:“师兄,你带了他们离去可好?” 淳于奇道:“离去?上哪儿去啊?你到天涯海角,勾魂帮的人便追到你天涯海角,还不快将这小子送出门去算数!” 祁亚峰的面色铁青,道:“师兄,我意已决了!” 淳于奇倏地踏前一步,道:“我不准你那样做!” 祁亚峰突然一声长笑,双异光四射,直视淳于奇,淳于奇被他充满正义的眼光,逼得不自由主,一步一步,向后退了开去。 祁亚峰等他退出了六七步,才道:“你有什么资格阻我行事?” 淳于奇嘴唇掀动,但是却没有讲出话来。 祁亚峰挥了挥手,道:“你快走吧!” 淳于奇面上的神情,十分复杂,总是内心在剧烈地斗争,究竟走是不走。没过多久,他终于一言不发,一个转身,大踏步地向外走去,迅即出了大厅,没入了无边黑暗和倾盆大雨之中! 那年轻人抬起头来,道:“祁世伯,我……我实在不该来连累你的!” 祁亚峰长叹一声,道:“金贤侄,你千万不要这样说,刚才,我几乎做了不仁不义的畜牲,大丈夫死何足惧,好过苟且偷生……” 他讲到此处,想起勾魂帮下手之狠,自己一死,连妻儿也难以幸免,双自之中,也不禁洒下了几滴英雄之泪! 那年轻人忙道:“世伯,我……走了!” 祁亚峰面色一沉,道:“休得胡说,你可曾受内伤吗?” 那年轻人道没有,但是背上伤痕,深达寸许,我……拼死命逃出来的!” 祁亚峰道:“那还好,我师门红灵膏,专治外伤,半个时辰之内,便可伤口止血,不消两日,便能够完全复原了!” 他一面说,一面手掌一击,立时有两个管家模样的人,走了进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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