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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周心威知道关山雄的心中一定比自己更加着急、难过。所以他又道:“关兄弟,你还是先进去拜祭文帮主再说吧。”

  关山雄这才叹了一口气,向前走去。

  他一进大厅门,抬头向前看去,便不禁陡地一呆,只见文天残正端坐在灵堂之上。

  关山雄一见文天残在灵堂上,一时之间,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呆了一呆,再定睛看去,才又看到文天残坐的椅子,是放在一具极大的棺木之上的。而坐在椅子上的,也不是真的文天残,只不过是一具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的塑像而已。

  关山雄定了定神,向着文天残的灵位拜了几拜,金龙帮方面,自有人答礼,关山雄心事重重,拜毕之后,转头便走。

  他才走出了两步,便听得银蛇书生华缺的声音叫道:“关兄弟。”

  关山雄站住了身子,华缺已来到了他的身前。

  华缺本来想向关山雄问及文青霜下落的,可是他一看到关山雄面上那种沮丧之极的神色,那实是不必询问,已可知道答案了。

  他叹了一口气,道:“关兄弟,你准备上何处去?”

  这是一个十分寻常的问题,可是关山雄在听了之后,却是茫然不知所对。华缺心中暗自代他难过,伸手在他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两下,道:“关兄弟,听说毒天王已有和毒尸花风姑较手之意,你可知道么?”

  关山雄一听得有了齐尚木的消息,精神不禁为之陡地一振,忙道:“是谁说的?”

  华缺道:“文帮主之丧,令得南昌城中,群雄毕集,有几位朋友出四川时,说是曾看到过毒天王齐尚木——”关山雄忙一伸手,握住了华缺的手臂,道:“可有人见到文姑娘?”

  华缺摇了摇头,道:“没有。”

  关山雄呆了半晌,才道:“文姑娘她莫非已经死在齐尚木的手下了?”

  华缺不敢搭腔,因为他的心中也正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却又看出关山雄的心中正难过到了极点,如果自己再说的话,他可能伤心成狂,那么,他的武功如此之高,谁能制得服他?

  华缺停了片刻,才道:“关兄弟,你想到什么地方去了?还是别胡思乱想的好。”

  关山雄向华缺行了一礼,道:“华副帮主,我要告辞了,我到巫山去。”华缺眼看关山雄的武功已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境地,但是却又为了文青霜的下落,生死不明,而闹得失魂落魄,心中十分惋惜,想要劝他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才好。

  关山雄话一说完,便已向外走去。

  这时,在金龙帮总坛大堂上的武林豪客,江湖异侠何等之多,人人都知道和华缺在交谈的,乃是武功已到绝顶境界,内力震死齐夫人,独力迎拒丐中三仙的关山雄。

  关山雄一向外走,众人便纷纷地让开路来,瞻仰他的风采。

  然而关山雄却连看也不向众人看一眼。他当然不是高傲,而是他这时既知毒天王的下落,那是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到巫山恶波峡去,只顾向前急走,哪里还觉得出有许多人在注视他?

  他身形极快,每一步都跨出七八尺远近,三四步过处,人便已出了大堂,连周心威向他打招呼都未曾听到,便已到了江边,沿着长江,向西飞奔而出。一他任督两脉已通,真气无穷无尽,在江边飞掠向前,一夜之间,便已驰出了二百余里,日以继夜,七八天下来,已经到了巫山了。

  关山雄是跟着花风姑来过一次的,他随着上次来过的途径,直向山中闯去,进了那道峡谷,只见两个人迎了上来,道:“尊驾。”那两个人只讲了两个字,便“唉”的一声,道:“是你?”

  关山雄抬头看去,也认出那两人像是毒尸宫中的人物,但是他却已叫不出这两人的名字了,他忙道:“花风姑在么?”

  那两人互望了一眼,一个道:“阁下是已经离开毒尸宫的了,花风姑是不是在毒尸宫中,似乎和阁下并无干系了。”

  关山雄究竟是老实人,道:“我本来找花风姑有事,但却没有找齐天王要紧,齐天王可在么?”

  那两人面色陡地一变,又相互看了一眼,齐声道:“什么齐天王,我们可不知道,你可是说毒天王齐尚木齐前辈么?”

  关山雄道:“正是,武林相传,他已到毒尸宫来了,我要见他。”

  那两人道:“他不在,你走吧。”

  关山雄在武林中走动了那么多时候,也学得聪明多了,他看出两人一面说话,一面挤眉弄眼,其中分明大有溪晓之事在。是以他忙道:“你们别拦阻我,我要到毒尸宫去看一看。”

  那两人一听,立时发出了一下极其尖锐的啸声来,刹那之间,在树后、石后,又有六个人掠了出来,在关山雄的面前,一字排开。

  那两人道:“你若是硬要去毒尸宫的话,我们便叫你尸横就地。”

  关山雄在这些日子来,已经渐渐地觉出自己的武功之高,已到了随心所欲,几乎没有什么做不到的地步了。再加上华缺和周心威两人好几次向他说他的武功之高,只有在齐尚木之上。他虽然还不知自己的武功,究竟是在什么情形,什么时间变得这样高的,但他总可以肯定,眼前这毒尸宫十九侍者中的人物,绝不会是他自己的对手的。

  他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是让开的好,你们是打不过我的。”

  那八人使了一个眼色,一齐散了开来,成了一个半圈,将关山雄的去路拦住。

  关山雄并不去理会他们,他生性善良,在确实知道自己的武功已深不可测之际,他绝不感到什么特殊的欢喜,反倒怕一出手间便伤了人。这时,他向前走去,拿定了主意,自己绝不还手,反正真气充沛,任由他们击上两掌,自己是绝不会受伤的。

  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在他正前面的两个人身形一矮,骈指如戟,一个指向他胸前“华盖穴”,一个指向他腰际的“带脉穴”,指风哧哧,极之劲疾,直袭了过来。

  关山雄见两人一出手,便攻向自己的要害,心中陡地一怔。

  他心中一怔之下,人也站立不动。

  毒尸宫十九侍者,也绝不是等闲之辈,出手何等之快,关山雄身形甫一凝立不动,那人的手指已经点到了关山雄的身上。

  关山雄真气运行之际,强劲无比的内力充塞全身穴道,体逾精钢,寻常的兵刃砍了上来,都会被震开去,何况是两人的手指。

  他还在毫无所觉间,他体内的真力已自然而然地反激而出,只听得那两个人各自发出了一下凄厉之极的惨叫声,身子猛地向外跌了出去,跌出了两三丈,“叭叭”两声,落了下来,直挺挺地一动不动,分明是早已死去了。

  关山雄转过头去,对其余六个道:“唉,我早说过了,你们是拦不住我的,你们看,这两人死了,这是何苦来?”

  关山雄讲这几句话,倒真是一番好意,叫其余六人不要再来送死。

  可是在武林之中,数百年来,所讲的都是争强斗胜,如何克制对方,如何令得对方难堪,受伤甚至死亡,从来也没有一个像关山雄这样心地的一等一高手过,所以关山雄一片好心讲的话,在那六个人听来,却分明是有意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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