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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苍云老人这两个字一出口,袁中笙和霍贝两人,都吓了一跳,只当自己的踪迹,已被苍云老人发现了,但在他们惊魂未定之际,苍云老人又已道:“来人轻功极佳,是绝顶高手。”

  范玉云道:“不是我们自己人么?”

  苍云老人道:“不像是我们一路之人。”

  苍云老人一面说,一面向东北角望去,袁中笙和霍贝两人,也循着苍云老人所望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条人影,疾掠了过来。

  那人来势快绝,看去只是一条灰色的人影而已,转眼之间,已到了近前。

  这时,苍云老人也已朗声道:“何方朋友?”

  那人一听得有人出声,身形陡地一凝。

  在他停了下来的时候,几乎就在霍贝和袁中笙两人藏身的那株大树之下,两人一齐定睛向下看去,一眼便已看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武林奇人,费七先生!

  只见分别才不过一年,但是费七先生看来,却已苍老了许多,而且,面上也带着一种十分忧郁的神情,和一年之前,神采飞扬,不可一世的费七先生已经大大地不同了!

  袁中笙一见费七先生,几乎就想一跃而下,向他探问费绛珠的一切!

  但这时,苍云老人等三人,也已向前掠来,到了费七先生的面前。袁中笙虽然急于要知道费绛珠的一切,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却也不敢贸然而动!

  因为他此际若是现身,不但害了他自己,而且,也害了费七先生!

  苍云老人一到了费七先生的面前,费七先生仰天“哈哈”一笑。

  袁中笙觉出,非但费七先生的面上,带着那股十分忧郁的神情,连他的笑声之中,也是充满了苍凉之意,也不如当年那样,豪气于云了。

  费七先生笑了一声之后,突然又叹了一口气,道:“有时觉得天地太广,有时却又觉得天地太窄了!”

  苍云老人沉声道:“阁下此言何意?”

  费七先生道:“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找着一个人的下落,可是却音讯全无,岂不是天地太大?而我们又能在这里意外相逢,岂不是天地甚窄?”

  苍云老人“哼”地一声,道:“你可是在寻找袁中笙么?”

  当费七先生说及“这一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人”之际,袁中笙以为费七先生说的是他了。但是,苍云老人这时一问,费七先生却摇了摇头,道:“袁中笙在寿菊香处,这乃是天下皆知的事情,我又何必费神去找他?”

  费七先生的语音,突然变得十分干涩,道:“我找我的孙女儿,你们可有见到她么?”

  袁中笙在树上,一听得费七先生说,这一年来,他一直是在寻找他的孙女,由此可知,费绛珠并不是和他在一起。

  而以费七先生之能,一年之久,尚且不知道费绛珠的下落,那么费绛珠的吉凶如何,实是不问可知了。

  袁中笙对费维珠的感情,十分真挚,一时之间,他只觉得眼前金星乱迸!

  他虽然还忍住了不出声,但是他的身子,却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们两人,本是附身在树枝之上的,他身子一抖,树枝便也乱颤起来。这时并没有风,树枝忽然无风自动,发出了声响来,苍云老人、费七先生等人,全是一等一的高手,焉有听不到之理?

  四个人一齐抬起头来,范玉云手臂一振,“锵”地一声,玄女剑已然出手,剑尖向上一指,厉声喝道:“树上是什么人?”

  袁中笙经范玉云一喝,才猛地省起,自己虽然未曾出声,但也已暴露行藏了!

  他转头向霍贝望去,只见霍贝面色惨白,额上也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来。

  袁中笙一见这等情形,身形一耸,便待跃下树去,以免连累霍贝。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霍贝,陡地发出了一声长笑。

  他一面笑,一面伸手将袁中笙拉住,向袁中笙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他留在树上,不可妄动,而他自己,则已涌身而下!

  一时之间,袁中笙僵在树上,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当然,他对霍贝,感激之极,心中暗自高兴,自己总算未曾交错了这一个朋友。而同时,他心中又焦急万状,不知道如何才能使霍贝平安脱身。

  袁中笙当然不知道,霍贝此际的行动,绝不是为友舍命,而是他将袁中笙当作奇货可居,若是袁中笙一被人发现,他多少时候的苦心,就立时要化为一片流水,毫无收获了!

  霍贝一跃而下,袁中笙连忙向下看去。

  只见范玉云玄女剑一伸,喝道:“你是什么人?”

  霍贝的面色,已恢复了镇定,却并不理睬范玉云,只是向费七先生,行了一礼,道:“费老前辈,费姑娘的下落,在下略知一二。”

  费七先生大喜,道:“可当真么?”

  这时,张青云和范玉云两人,各自身形一幌,已到了霍贝的身边,但是霍贝却看也不向两人看一眼,只是对着费七先生,道:“七太爷乃是武林前辈,晚辈如何敢以胡言乱语?”

  费七先生的面上,现出了一丝欢欣之极的笑容来,道:“那么你快说,她在哪里?”

  霍贝这才左右一看,道:“这里人多,却是不方便多说。”

  袁中笙在树上,乍一见得霍贝说他知道费绛珠的下落,袁中笙也不禁一呆。

  但是,他立即知道,霍贝这样说法,只是为了借费七先生的力量,带他离去。费七先生和霍贝两人一走,武当高手自然也不会再计较树上是不是另有他人了。袁中笙对霍贝这一份苦心,心中更是十分敬佩。

  这时,范玉云已厉声喝道:“你鬼鬼祟祟地躲在树上作什么?”

  而费七先生则道:“好,此处既不便说,我们且找一个方便说话处!”

  他唯恐霍贝离去,一面说,一面已握住了他的手臂。费七先生固然是一个老奸巨猾之人,但是他为了寻找费绛珠的下落,这一年来,走遍了南北各地,用尽了心机,以他的神通之大,交游之广,竟是一点消息也得不到,心中实是着急,难过之极。

  这时,他听得说霍贝知道费绛珠的下落,就像是一个将要溺死的人,忽然抓到了一块木板一样,如何肯让霍贝离去。

  霍贝一见费七先生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却是正中下怀!

  因为他特意如此说的目的,就是要费七先生带着他离开去,再作打算。所以他连忙说道:“好。”

  费七先生身形一幌,带着霍贝,便向前掠出。

  然而,他才掠出了丈许,两条人影,一个自左,一个自右,却也包抄了过来,陡地拦住了费七先生和霍贝两人的去路。

  费七先生身子一凝,厉声道:“让开!”

  那掠向前来,拦住了费七先生和霍贝两人去路的,正是范玉云和张青云两人,范玉云手中玄女剑一挺,剑尖向霍贝虚指了一指,喝道:“刚才问你的话,你还没有说,你躲在树上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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