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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那石坪约有七八丈见方,在石坪尽头,仍是七十来级石级,仰首望去,石阶之上,则是一座墙作暗红色,顶上飞金,看来庄严华丽之极的宫殿!

  这样壮观的情形,那确是袁中笙和文丽网人,以前所万想不到的。尤其是这时,在每一级石级的两旁,都有手执金戈,身披金甲,身形高大的苗人,笔也似直地站着,看来更是气派慑人之极!

  袁中笙呆了半晌,心忖难怪武林中人,一提起银臂金手寿菊香,便自心寒,旁的不说,她居处之奢华,中原武林中人,谁比得上?

  只怕几个素来讲究穷奢极侈的邪派高手,也要自叹不如!

  袁中笙正在叹为观止问,已听得寿菊香道:“中笙,你看这里如何?”

  袁中笙道:“只怕武林中人,再也没有这么好的居所了。”

  寿菊香“磔磔”而笑,道:“我年已稀,必不能不死,在我死后,这里就是你的了!”

  袁中笙心中又是一阵剧痛,他根本不是有什么野心的人,他可以说是一个十分平庸的人。然而他的遭遇,却又是那样的奇特!

  同样的遭遇,如果落在一个有野心的人身上,那么那人一定会大喜若狂,但是落到了袁中笙的身上,他却觉得苦痛不堪!

  幸而寿菊香心中得意,也未曾看出袁中笙的神色不对处来,木拐连点,飞也似地掠过石坪,向石阶之上,飞掠而上!

  她一上石阶,那些执戈的苗人,便一齐跪倒!

  寿菊香连望也不向那些苗人望一眼,便向上疾掠了上去。文丽一直在梦想的,便是她自己置身在如此豪华奢侈的境地之中,受所有人的尊敬。

  如今,对她来说,等于是梦境成真一样,她心中实是兴奋到了极点!

  她握住了袁中笙的手,两人一齐向石阶上走去,兴奋得连气息也急促了,一面走,一面道:“师哥,当我们在黄山脚下,那几间破茅屋中的时候,怎能想到有今朝一日!”

  袁中笙冷冷地道:“如今很好么?”

  文丽全然未曾听出袁中笙的话中,隐有讥讽之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好!太好了。”袁中笙也不再多说什么。

  不一会,便已上了石阶,到了正门之前。

  只见门上,镶着各色宝石,这时,正当中午,在阳光的照映之下,每一颗宝石,都发出炫目的光彩来,当真可以说足目迷五彩!

  文丽一路惊叹,进了大门之后,更是处处镶金砌玉,伺候的人极多,所经之处,所有的人,一律跪倒迎接,更令得文丽眉飞色舞。

  走进了几进院子,便有四个人迎了上来,道:“师祖,袁师叔的住处,已打理好了。”

  寿菊香点了点头,道:“中笙,你跟我来。”

  袁中笙这时,除了跟寿菊香前去之外,实是别无他法可想,他们两人,向前走出了丈许,寿菊香忽然转过头来,面色一沉,对仍跟在身后的文丽道:“我有叫你跟来么?”

  文丽吃了一惊,道:“没……没有。”

  寿菊香冷冷地道:“那你跟来作甚?”

  寿菊香的话,令得文丽冷汗直冒,她忙道:“我……我和小师叔已经……难道我们不住在一起么?”

  寿菊香道:“当然不!”

  文丽哪里敢违,忙道:“是,徒孙知道。”

  寿菊香“哼”地一声,转过身去,文丽如木头人也似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眼看着寿菊香和袁中笙两人,渐渐走远了。

  (此行乱码)

  寿菊香沉着脸,道:“中笙,我有一句话要和你说,你可得记住了!”

  袁中笙只盼寿菊香快快将话讲完,好让他独自一个人静静地想上一想。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和文丽、寿菊香两人在一齐,他实是难以再忍受下去了。

  他忙道:“师傅请说。”

  寿菊香道:“一年之内,我不准你出这院落!”

  袁中笙陡地一呆,道:“师傅,这——”

  寿菊香不等他讲完,便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道:“我要你在这一年之中,潜心练武,你一定要在一年内大有所成,助我另一半身子恢复了原状,若是你胆敢心生外向。我对你也绝不客气!”

  袁中笙听了,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他千山万水地跟了来,路上不是没有逃走的机会,而他绝不逃走,就是为了想到了滇南之后,师傅和冯大侠夫妇,相继来到,那么他可以救了三人,然后再打主意。

  他非但未曾想到冯大侠夫妇已经死在霍贝之手,更想不到一到目的地,寿菊香竟笙要将他软禁了起来,不许他乱活动!

  一时之间,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只是怔怔发呆。

  寿菊香见袁中笙不言语,便将声音放柔和了些,道:“中笙,你不要以为我是在苛待你,练那太阴真气,必需每日静坐不动,绝不准外人前来打扰,我是为了你好,你还有什么话说?”

  袁中笙苦笑道:“我没有话说了。但是在这一年之中,如果三派联手攻来了呢?”

  袁中笙道:“自有我应付他们。”

  袁中笙道:“那么,霍贝到了,可能叫他前来见我么。”

  寿菊香想了一想,道:“可以,他如到了,我立即叫他来见你。我每日午时,来授你武功,你若是外出,那我绝不容情。”

  袁中笙的脑中,混乱到了极点,除了点头之外,什么都不知道了。寿菊香“哈哈”一笑,木拐一点,身形直拔而起,向后直翻了出去。

  寿菊香一走,便有四个苗女涌了上来,低首道:“主人有何吩咐?”

  袁中笙一挥手,道:“没有什么,你们别来理我。”

  他一面说,一面已大踏步地向前走了出去,不一会,便踏进了正中那间小小的厅堂,他在偏门走进去,不多久,便走进了一间卧室,卧室中也有苗女正为他铺床叠被,他也挥手令之退出,自己一个人,和衣在床上,躺了下来。

  他躺在床上,脑中不住地“嗡嗡”作响,乱成了一团,他既睡不着,但是也不愿起床,好几次苗女来问他是否要进食,都给他赶了出去。

  一直到深夜,他才站了起来。

  屋中没有点灯,他在黑暗中又站了一会,紊乱的情绪,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他心忖,如今不理寿菊香怎样对待自己,自己都只能逆来顺受,不能露出马脚来,一切要等霍贝回来了再作打算。

  在袁中笙的心中,霍贝仍是一个好人!

  他这时,望着窗外的新月,心中又不禁想起费绛珠,费绛珠在什么地方呢?自己突然失踪,她是不是会想到自己万里关山,已来到了滇南呢?她会不会找上门来呢?

  他心中十分乱,想了好一会,才又倒在床上,胡乱地睡了过去。

  他第二天醒来,早已红日高照,起身不多久,寿菊香便来授功了。

  一连七八天,皆是如此,除了寿菊香和服侍她的苗女之外,他任何人都见不到。本来,袁中笙绝不想练“太阴真气”的,但是有几次,他试照着寿菊香所授的口诀,静坐运气,却觉得不用多久,心神便自宁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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