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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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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和顺是怎么死的,已经很明白了,白金丝虽然细,可是自顶盖骨上,直穿了进去,任谁也非立时丧命不可。他们也明白,。何以作了半辈子捕快,老于仵作的徐标,也不知老李和顺时死因,白气丝如此之细,又全穿进了头盖骨之中,当人才死,还有头发之际,谁也找不出他的死因来。 老李和顺的死因已经明白了,可是陈典文和唐荣两人的心头,却决不是滋味。 他们盯着手上的白金丝,心中所见的是同一问题。那根白金丝是这样细,但是也不会坚硬到哪里去,它是怎么钉进人的头盖骨去的呢? 如果有一个人(一定有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一出手,就将这样的一根白金丝,钉进一个人的头盖骨中,那么这个人练的是什么功夫? 陈典文和唐荣都是武术大家,可是他们听也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功夫,可以做到这一点。 陈典文之所以突然感到了寒意,由于如此,他一直没有低估对头的力量,不但不低估,而且还尽可能将对头的力量估得高,不过现在他发现,还是将对头的力量估得太低了! 张翱的手下,竟有这样的高手,这实在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陈典文在想着,唐荣也一样在想,唐荣猝然道:“一定是张翱亲自下毒手!” 陈典文震了一震,倏地抬起一望着满面是水珠子的唐荣,道:“你看到过张翱用这门功夫?” 唐荣苦笑着,道:“没有,不过……不过有一次,在席上,大伙起闹,要张翱露一手,张翱他顺手摘了一片万年青的叶子,伸手一按,就按进了桌面,那一会,席上的人,就看得气也喘不过来!” 陈典文显然听得气也喘不过来,有点傻傻地问,道:“这是什么功夫?” 唐荣道:“当时,谁也说不上来,后来,那干老头子说这是最上等的气功!” 陈典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向那具女尸望过去。 唐荣指了女尸一下,道:“她……也是这么死的?” 陈典文作了一个手势,唐荣又将女尸的骷髅,取了起来,仔细看看,果然,在女尸的头盖骨上,也有一点露在外面的白金丝,唐荣又待伸掌去拍,陈典文一拦手,道:“留着,带在身边。” 唐荣犹豫了一下,要带一个骷髅在身边,虽然是出生入死,决不皱眉的豪侠,心中总也不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骷髅是属于死人的,死人是属于另一个、活人对之一无所知的神秘领域的,那种感觉,自然也有说不出的神秘之感。 唐荣咽下了一口口水,抖出一块布来,将骷髅包了,系在腰际。 雨越下越大,铲起来的泥块,全成了泥浆,他们两人身上全湿透了,唐荣草草连泥带水,铲进坑中,将坑填平,和陈典文一起离开了乱葬冈。 雨一直那么大,两头驴子的身上,叫雨水一淋,看来格外油光水滑,驴蹄踩下去,水溅如起老高,他们一直来到盐河边上,才看到有一艘船停着,唐荣隔老远就叫道:“船家,船家!” 等到他们来到了河边,才看到一个人,穿着蓑衣,躬着身,从船舱中走了出来,头上的斗笠,簌簌地往下淌着水,也看不清他的脸面。 一到河边,两人下了驴,唐荣大声叫道:“借你的船避一避雨。” 那穿蓑衣的道:“只怕舱里窄——” 他话还没有讲完,陈典文和唐荣两人,已经一跃上了船,那穿蓑衣的呆了一呆,将斗笠向上顶了一顶,道:“真邪门,这两天见到的人,怎么全会飞?” 唐荣已经躬身进了舱,陈典文听得那人这样说,心中一动,转头道:“还有什么人会飞?” 那船家说道:“在舱里面,也是避雨的。” 陈典文心中又一凛,立时去着唐荣,只见唐荣躬着身,就堵在舱口,显然是他要进舱,可是还没有进去,就看到舱里有什么异样的物事,所以僵在舱口了。 陈典文唯恐唐荣吃亏,忙道:“先出来。” 唐荣身子一缩,离开了舱口,陈典文抢前一步,一矮身,来到了舱口,向内看去。他在向内看去之际,已经作了准备,单掌当胸,目光如电,船舱中又小又脏,而且,到处在滴滴嗒嗒地漏雨,比外面的情形,好不了多少。 在又脏又窄的船舱的一角,并肩坐着两个人,那两个人一身灰衣,身子缩成一团,都是双手抱着膝,两个人三只眼,看来隐隐闪光,他们一动也不动地蹲坐着,可是看来,却给人一种极其胁迫的动感。 陈典文略怔了一怔,又向前跨了一步道:“两位,对不起,外面雨太大了!” 那两个灰衣人中间的一个,声音很冷,道:“舱里也好不了多少!” 陈典文道:“总好多了!” 他一面说,一面也蹲下来,唐荣跟着进来,在陈典文的身边蹲下来,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那穿蓑衣的船家,向舱里张望了一下,摇了摇头,船舱实在太小,蹲坐了四个人,已挤不下他了,他只好站在外面。 雨仍然很大,雨点落在盖舱的芦席上,发出“柴柴”的声响,舱中四人,谁也不出声,只是不时各自用阴冷的目光对望着? 他们双方,并没有盘问对方的身份,但是实际上,根本不必盘问,心中都一片雪亮,知道对方什么人。 静默维持了好半晌,才由陈典文首先打破,陈典文冷笑了一声,道:“原来张先生没有闲着!两位来自何处?” 一灰人道:“界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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