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俊杰(18)_倪匡

十八

　　在石牢的一角，李秀逵、祖逸飞、风彪三人，正倚墙而坐，凌千金一人，则倚墙而立。

　　看这样的情形，凌千金被关进来之后，还未曾和三人交谈过，舒展一进来，凌千金便道：“舒副总管，看来是害苦你了！”

　　舒展大踏来到了凌千金的前面，望定了凌千金。凌千金背上的鞭痕，正在作痛，是以她要将背靠着墙，火热辣的伤痕，贴在阴凉的石墙上，多少可以做少一些痛楚。舒展来到了凌千金的面前，喘着气，道：“你对我的事，知道多少？”

　　凌千金微笑着，说道：“你可是在怪我害了你么？”

　　舒展沉声道：“我在问你！”

　　凌千金叹了一声，道：“知道得不多，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都还小。现在的萧大将军，以前在军中，有八个结义兄弟，同在军中任要职。有的职位比他低，但是有的却比他高……”

　　凌千金才讲到这里，只听见在石牢角落中，倚墙而坐，伤得极重的风彪、祖逸飞和李秀逵三人，已经挣扎着站起，一起向凌千金望了过去。

　　舒展忙道：“那又如何？”

　　凌千金道：“后来，萧成钧暗通外国，勾结匈奴，八位生死的兄弟一齐劝他改过，他阳作承诺，阴则害了他的八个结义兄弟，你的父亲是其中之一。我的父亲也是其中之一。现在你知道了么？”

　　舒展张大了口，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在墙角上，李秀逵突然大声叫了起来，道：“我也是！”

　　凌千金反倒一怔，已然看见祖逸飞、李秀逵、风彪三人相扶着，一拐一拐，向前走了过来。

　　凌千金忙道：“三位是——”

　　李秀逵、祖逸飞和风彪三人，各报了姓名，凌千金忙道：“三位，我们正是自家人，我们的上代，义同生死，只不过在出事之后，各自流散！”

　　李秀逵瞪着眼，道：“原来你也是和萧成钧有仇的。嘿，你进来的时候，伤得又不太重，男不男，女不女的，老子还以为你是萧贼派来刺探消息的哩！”

　　凌千金笑道：“李大姐，你自称老子，却不知是男是女？”

　　李秀逵却道：“男人可以自称老子，我为何不能？”

　　风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怎能和男人相比？”

　　李秀逵大怒，一转身，便“砰”地打了风彪一拳。风彪怪叫一声，坐倒在地。祖逸飞指着舒展，道：“凌……姑娘，舒展他……也是自己人？”

　　凌千金道：“是的，当年事发之后，八人的后代，各自忠心的家人带着逃命，但只有舒将军和另一位柳将军的后人，留在军中，飞虎舒展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人，却是下落不明了！”

　　舒展双手捧着头，走了开去，在地上蹲下，一言不发。

　　舒展在那剎间，实在不知说什么好，这变化对他来说，实在太突然了。本来，他是将军府中的赫赫副总管。可是忽然间成了石牢中的囚犯。

　　他知道，凌千金的话是对的，因为他曾听得萧将军和万顺两人的谈话，看来万顺不但知道这件事他当年还曾策划着这件残忍卑鄙的事！

　　舒展心中，乱到了极点，他断断续续地听得凌千金他们，正在交谈，凌千金道：“宋大哥和刘福，正在北帝庙中，看来我也回不去了！”

　　祖逸飞则道：“我们八家，已有七个后人，知道了下落。只是不知道柳将军的后人何在？”

　　舒展听到这里，心中陡地一动，失声道：“莫非是她？”

　　李秀逵等几个人，立时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人？”

　　舒展又摇了摇头。他却没有再说下去。

　　＊＊＊

　　萧将军的书房中，万总管的面色，十分阴沉难看。

　　萧大将军在不住踱来踱去。万顺的双眼，一直盯在萧将军的身上，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萧将军站定了身子，沉声道：“可是，燕丫头她……”

　　万顺斩钉截铁的道：“一样留不得。将军，你不忍下手，只管将她交给我来下手好了！”

　　萧将军摇着头，道：“她年纪轻轻，但是她自幼习武，她的武功，只怕比你还要高！”

　　万顺却阴恻恻地笑了起来，道：“将军明打我或者打不过她，但是暗算又如何？将军，你可记得当年不是你暗算，你那八位结义兄弟，就会那么服服贴贴，叫你全给收拾了么？”

　　萧成钧的面色，变得极其难看。他的手，又发起抖来。过了好一会，他才突然转过身去道：“好，由得你去。可是……你要做得干净些！”

　　万顺阴恻恻地笑着，转身走了出去。当他渐渐走近一个花木扶疏的院子之际，他那种阴毒的神色已经完全敛了，变成了满面笑容。才走进院子他就扬声叫了起来，道：“柳姑娘，在么？”

　　柳燕的声音自屋子传了出来，道：“万大哥么？”

　　万顺略停了一停，就大踏步走了进去。柳燕坐在桌前，正低着头，提着绣花针在绣花。

　　万顺走了进来。柳燕略抬了抬头，叹了一声，万顺走到了桌前，道：“柳姑娘，可是为了舒二哥，是以觉得心头烦恼么？”

　　柳燕苦笑了一下，道：“舒二哥怎会做对不起将军之事？我看一定是有奸人在陷害他！”

　　万顺拿起竹篮中的一柄利剪来，玩弄着，道：“说得是，我正准备去好好调查一下，总可以水落石出的。”

　　柳燕苦笑着，道：“我空有一身武功，却连将军府的大门也少出，外面的事，一概不知，万大哥，这件事，只有拜托你了，总得叫舒二哥——”

　　柳燕才讲到这里，万顺突然一手按着胸口，身子向前一俯，柳燕吃了一惊，去扶住万顺，道：“你——”

　　她只讲出了一个字，万顺手腕一翻，手中的利剪，突然刺向柳燕的心口！那一下，可以说来得突兀之极。可是也就在那剎间，柳燕手中的一枝绣花针，陡地一沉，抵住剪子，将剪子抵歪了几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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