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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第十八章 雪里青娥

  天府老人,一见两只雪猩,竟能把师弟风雷僧困住,不由暗里一惊,只一落地,立便排山运掌,分向左右打去,掌风奇劲,恰似怒海翻波,原来他已使出玉灵掌力,而且用了五成以上的力道。

  左面的雪猩,原是立在一处雪坡之上,这东西非常狡猾,顺势一溜,往坡下便滑,掌风还未到达,它已避开老远。

  右面雪猩,却往斜刺里便纵,毛脚上,顺势勾起一团大雪,趁将落未落之际,却把手脚一甩,一团雪夹冰,便是暗器一般,奇快无匹,朝着风雷僧脸上便扑,恰好这恶僧见师兄已到,忙着招呼,疏于防备,只闻“啪”的一下,便打了一个满脸花,尤其他正在咧口作笑之际,冰夹雪落了不少在他口内,赶忙皱着眉,张口大吐,弄得天府蓉城二者,也把双眉紧锁,尴尬异常。

  两只雪猩,却是拍手大笑,这东西能生噬虎豹,力大无穷,不由引起两老一片杀机,决心把它们除去。

  于是凝神运气,双足一纵,人如风飘柳絮般,人未落地,即大喝一声:“孽障找死!”

  天府老人,左掌护胸,右掌轻轻往那身材较高的雪猩头顶,轻轻一拍。

  这一式,别看轻微,竟隐存着道家的玉灵掌力,而且老头手辣心黑,已用上了五六成的内功,漫说血肉之体,禁受不起,就算铜筋铁骨,也能一掌毁掉,看看就得打上,这力猛异兽,不死也得受伤。

  暮闻这只雄猩,暴吼一声,不退反进,毛足一跳,竟从斜刺里一跃而上,瞅牙咧口,喷出森森白气,白气又寒又腥,飞扑上面,同时十指箕张,大如蒲扇,竟朝老人的前胸右胁,猛力抓来。

  饶你老人功力再高,也万不能把此物轻视,同时自己作梦也来想到,这东西,竟练就吹气成冰的奇毒功力,而且轻灵巧快,拳掌精纯,一念轻敌,几乎被它制去机先,天府老人,不愧青城长辈,在武林中,确是有数人物,竟能临危不乱,一下身不动,立把身子一翻,仰腹朝天,寒毒从身上飘过,同时大袖往上一扬,热风如涛,往前一挡,立将那巨大雪猩,震退数步,而后身子一转,“浪里翻蚊”,人即飘然静立,两道寿眉,扬了扬,那神情,似乎讶异之极。

  在同时,蓉城老人所遇,紧张情形,绝不下于自己。

  原来他和天府老人,一左一右,同时扑到,所遇的,正是那雌猩,一俟身子临近,即将右掌探空一抓,这是蓉城老人的特有功力一龙爪功。

  这种功力,比那大力鹰爪掌,还要厉害,爪不着肉,即可伤人,老人因这种奇猛异兽,身如铁石,普通掌力,不用说将它致死,连伤它也难。

  不意这种雪猩,不但异常凶猛,而且机警灵慧,与人绝难分上下。老人五指,还未临近,这东西,蓦地将身子一伏,左脚支地,双掌与右足平伸直出,那身子立即一阵盘旋,不但猛攻蓉城老人的下盘,而且扇起一阵雪风,这东西,异常狡诈,还随手抓了一颗斗大冰雪,趁势甩出,借着回转离心力,那劲犹可大得出奇,人与兽争,最感困难的,就是它的斗法难于捉摸,尤其是遇上了这种奇特异兽。它使出那种出人意料的怪招,仓卒之下,更是防不胜防,难于招架。

  蓉城老人,前扑之势难锑,那斗大冰雪,如迅雷闪电般,卷起一片寒光,带着呼呼异啸,声威力猛地往老人拦腰砸来。

  蓉城老人,不由一怔神,立将双袖一挥,“鸿鹄冲天”那下落之势,立改为上扬之力,斗大冰块,竟从脚下一掠而过。

  老人不由惹起一片杀机。

  暴喝一声:“着!”

  翩若惊鸿,袍袖衣襟处,卷起一片风声,依然是五指箕张,朝着雪猩的头上抓去。

  那雪猩也逗发了野性,立将脖子一缩,拳腰曲背,十爪一合,蓦地从地上一弹而起,竟迎着蓉城老人的前胸,探掌抓去。

  老人如不撤招,本事天大,也只能人猩皆亡,雪猩当场裂脑,老人也得破胸。

  老人一怔神,身子一斜,疾落而下,雪猩去势大猛,落地时、双足一滑,“黄狗扑食,’跌倒雪内,这东西,真会捉弄,猛把前臂朝雪里一挥,卷起一溜白雪,猛扑老人。

  老人猝不及防,头上脸生,雪花四布,不由引动真火,立把身子往前一扑,口中暴喝-声,“打!”

  空中飘起一条人影,宛如鹃鹏征空,掠波飞燕,狂飓起处,掌挟凤雷,疾从空中往那雌猩背上拍去。

  雌猩发出一声异啸,竟把身子一滚,式名,“浪里翻蚊”,右臂掌缘,由外往内一翻,拦腰便削,左掌竟疾伸两指,往老人胸前便点,双招齐友,又快又猛。

  蓉城老人,不由喧了一声,缩胸吸腹,疾往斜刺里一飘身,同时把大袖一挥,寒风如箭,力大招沉,掌风把那雌猩的手,硬行逼住。

  人与猩彼此都被怔住。

  美麟儿不由一阵困惑,暗道:“雪猩这东西,原是一种猛兽而已,爬山越岭,拔树推岩,异于常兽,原不过仗着身坚力大而已,但这对异兽,不但力大,却懂拳招,而且招数神奇,并还习有一种寒阴功力,如不受高人训练,禽兽若自知此道,则人类危矣!”

  不由把俊眼凝望恩师。

  真人静立如山,修眉紧锁,似觉大有困惑之色,麟儿忍不住惊问道:“不知谁人潜居本山,调理这对猛兽?竟使江湖上一流高手,用绝顶手法,却不能将它们收服,个中详情,恩师可曾闻及?”

  真人竟深深一叹道:“此事可能由来已久,说不定关系数十年前一段凄凉惨事,但专就这雪猩身上,还看不出事情端倪,说不定还有奇迹出现!”

  麟儿好奇之心大发,撒娇撒痴地缠着恩师,就要讲出这段经过。

  真人笑道:“此事说来极长,而且极尽缠绵之能事,你师母对此知之极详,只是永别天人,空余珠翠,前情若梦,令人惆怅罢了!”

  紫阳真人,一代奇士,道行清高,中年丧偶,殊多伤感,想及夫妻之情,几犹为之泪下。

  只吓得美麟儿赶紧下跪,伏地一拜道:“恩师为着教养弟子,灾祸延于庭室,虽粉身碎骨,难酬化雨深恩,只待道成,那怕历尽万水千山,誓必找寻灵药,世有起死回生之论,虽属无稽,然而医道中常有假死之说,阴山派所习之太阴冰魄神光,系一采自天地间一种奇寒之气,伤人致死,并非生机痼竭,如良药对症,犹望可痊,万望珍重道基,祈勿伤感!”

  真人一手把他扶起,微微太息道:“情关二字,堪破最难,为师半百修为,犹不免心存儿女家室,好在本门上下,多属至情至性之流,否则,难免为人笑话了,痴儿忠于师门,志行可感,待到因缘际遇,便能成全宿愿,亦未可知,前面蜀中二老,已用全力相搏,那雪猩异兽,恐难逃二老毒手!”

  麟儿凝睁望去,果见两老均飘身空中,双掌凝聚内家功力,居上凌下,一阵疾攻。

  那雌雄雪猩,身子笨重,轻功提纵术,比两者相差太远,而且天府蓉城,拳脚齐施,指掌并用,攻击之处,不是雪猩双目,就是二兽头顶。

  麟儿已知二老,看出两兽弱点,不由暗中点头。

  真人也望着麟儿笑道:“这对异兽,浑身刀枪难人,即便挨上一掌,掌凝内家真力,也不过把它震伤而已,脆弱所在,却在顶门双目,还有下体会阴之处;无如此兽巧知人意,不是二老功力精纯,真还不是敌手!”

  麟儿一面倾听,一面却注视场中形势发展,不由笑道:“蜀中二老,竟于飞花廿四式中,隐含先天罡气,而且周身用神功护住,如果硬打硬接,说不定两猩早已落败。”

  不料话声未落,两条玄影,不约而同的从空疾降,双猩趁势飞扑,两爪一扬。

  两老大喝一声:“孽障找死!”

  随见人影晃动,大袖飞扬,二老脚刚落地,互用“金丝缠腕”紧捏双猩前臂,顺手一甩,两条白影,有如断线风筝,一落竟在五丈开外。

  只闻,“巴巴”两响,山谷争鸣,冰雪四溅,雪地上,立陷下两只大坑,坑里却躺着两具白色猩怪。

  这对奇猛异兽,似也震于来人功力绝高,怒吼数声,远远地望着敌人,龇牙咧嘴,状至可怖。

  四周冰雪岩下,啸声迭起,立引起万山争鸣,此呼彼应。

  膨儿不由惊问恩师道:“怎的四处都有雪猩!”

  真人笑答道:“西昆仑长年积雪,亘古极少人行,此兽滋生积养,潜居雪地,挖雪成穴,时代一久,成千成百,事理之常,何足为怪?”

  又见麟儿稚气十足,注视四周,不觉心生怜恤,笑语道:“这场热闹,不过事之开端而已,好戏还恐落在后头?”

  麟儿点头微笑道:“猩啸声中,似还夹杂着一种锐利怪声呢!”

  真人倾耳一听,爱徒所说,果然不差。

  那是一种竹哨声。

  哨声锐利可闻,不过群猩异啸声大,将萧声音遮盖,如倾耳细听,还可辨认出来。

  不须臾,群猩啸声渐落,那竹哨之声,竟愈吹愈响,同时,四围雪丘之下,竟有大小雪猩,蜂拥而出,眨眼之间,便不下数百。

  靠北,却是一处冰岩,岩下有洞,那竹哨之声,便从洞中传出。

  麟儿不由睁着一双大眼,笑向真人道:“猩主人大约出洞,前呼后拥,派头还真不小呢?”

  真人也禁不住微微一笑,缓缓说道:“大战可能就在眼前,探盼猩主人将二老截住,风雷僧如拔腿想逃,却在我们三面包抄之下,无论怎样,也不让他安然出走!”

  仟峰老人和那青云师大,也久已到达,老人看着尽在出神,师太却口宣佛号数声,还不住的屈指推算。

  麟儿知庐山神算,灵验异常,不由逗发了他的童心,竟缠着师太,要她道出秋弟弟是否可以安然脱险。

  师太含笑不答。

  麟儿再三纠缠。

  真人正待喝阻,不料那仟峰老人,却笑向师太道:“贤侄大约关心他师弟安危,如不碍于天机不可预泄,道友不妨坦率相告?”

  真人不由暗笑道:“这孩子对人真算投缘,此老眼高于顶,竟也一心偏向他呢?”

  正想用话岔开,不料师大也看出老人心意,遂满脸微笑道。

  “卜篮之术,本门以青莲师妹,最精此道,贫尼从师妹所习不久,不过粗通罢了,按适才所算,似觉董师侄另有所遇,返回师门,尚有一段时间!至于灵不灵,连我自己也不而知,真人道行清高,说不定心中早已了然,贫尼饶舌,未免班门弄斧罢了!”

  真人忙笑道:“师太未免过谦,贫道哪有先知之明?”

  谷底雪猩,排作两排,每一排高矮不等,计有五十四只雪猩,两排共计一百零八,真暗合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其余雪猩,则退在最后。

  雪岩洞内,竹啸之声,早已停止,却出来两只大猩,肩上抬了一具藤兜,藤兜之内,却坐了一位身披雪猩皮,身材娇小的人物,看形状,似是一个人,但是男是女,因为他头上却包着猩皮之属,脸庞遮住,看不清楚。

  藤兜一出,群猩不但毫无喧啸,而且态度严肃的跪向兜前,兜中人用手一挥,手掌纤细,而且肤色雪白,有类少女玉掌。

  麟儿不由看得出神。

  真人和青云师太等,自也暗中称奇不置!

  兜中人又复把手一挥,并还吹动竹哨,两排猩猿欢啸一声,立整队前导,扛兜的两只大猩,立抬动藤兜,喧喧闹闹的往那打斗之处跑来。

  原有的两只大雪猩,立发出一声欢啸,快如离弦之矢,直往那藤兜之前扑去。

  一到兜前,抬兜的两只猩猩,立刻将人放下,人猩叽咕一阵,谁也无法听清,兜中人看情形是位女子,而且是位黛绿年华的少女,因为胸前双峰微现,如是男人,那可成为怪物了?

  麟儿看得忘了神,不由暗道:“雪里兰闺,众猩之王,比我霞妹妹,琼姐姐,不分上下怎样?如是她俩,这时,早已忍耐不住,飞上藤兜,一把搂住,那风光多么旖旎?”

  想着想着,不由又引起一阵奇异念头:“秋弟弟,人美如玉,尚无兰闺之好,此女如属上上之选,宁非良缘?”

  真人神目如电,见爱徒无事发呆,朗朗星眸,凝注藤兜之内,不由一皱眉,从鼻中哼了一声,吓得麟儿强摄心神,一抹羞霞上颊,暗道:“该死!”

  他唯恐恩师见责,赶忙把一双大眼睛,望着恩师,现出乞怜之色。

  真人微笑道:“大约你已看出那藤兜之内,是位女子,不由颇涉逻思,为师可曾猜错?”

  这话,真叫麟儿无从答起,否认不啻欺骗,承认可羞于出口,只好垂头傻笑。

  紫阳真人又道:“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为师可曾教你?”说着,脸色微沉。

  这一来,可真把麟儿吓慌,只好涎着脸,用手牵着自己师尊的衣,钠钠半晌道:“弟子在想着秋弟弟犹系了然一身,如此女人才武功不恶,看身材,正好与秋弟相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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