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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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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志敏向阿尔搭儿一瞥,笑道:“城墙不算甚么,还有人说我脸皮厚到都鲁山哩!” 这句话原是王紫霜离开都鲁山的前夕所说,于志敏为了请阿塔尔儿证实,也要扮猪吃虎,好冲淡罗凤英的忧愁,故意说了出来,并瞟了阿尔搭儿一眼。 阿尔搭儿笑道:“何止厚过都鲁山?我简直没法子说。” 罗凤英道:“既是如此,何必再说?” “对呀!何必?”于志敏叫了起来,高敬酒杯道:“王师姐,难得你看得开,我敬你一杯!” “有甚么了不起?”罗凤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吴征信见此情形,也喜盈颜面,心事大宽,开怀痛饮。 过一顿饭,各人因要讨罗凤英喜欢,多半说些江湖奇事,暗藏机锋,直吃到日影卸山,于志敏才道:“我们应该散席了,若果我们明天不来,就是已经走了!” 罗凤英刚说出一个“我”字,却又住口不说。 于志敏知她想与自己走作一路,又怕见别人亲密的情景当 下也不说穿接着又道:“敌人恨我入骨,家父又落在他手中,若被敌人知道我在何处,定必约地交战,那时,一个弄得不好,反而加速家父丧生,只好化装各种身份,若果你们遇上蝉姐霜妹她们,请告诉她一声,我暂时不会离开湖广。” 戴文玉忙接一声:“这何能说得!” 于志敏点点头道:“罗师姐也要看开,我若遇上乔兄,若果他不肯在你面前跪三天三夜……” 罗凤英白他一眼,恨道:“我没有空赔着!” “那就一掌把他打成饼!” “管你哩!” “你好凶!”戴文玉说了一声,又忍不住笑了。 于志敏哈哈一笑,与二女离座,拱手而别。 这一夜,吴征信三人就寝时当然十分小心,于志敏夫妇也恐怕还有贼党在城里潜踪,仍然潜伏在城楼窥伺,幸而并无动静,料已使对方魂飞胆落。 翌立清晨,于志敏夫妇束装就道,不料刚出城门,回头一看,即见城门旁边贴有一张大黄纸,上面写着:“胡不死,今夜三更在岳麓山道乡台候教!”等字样。字的下方,还画着三只兔子。 钱孔方不明白兔子的意思,笑笑道:“那几只兔子敢情是写字那人的绰号了。” 于志敏笑说一声:“快走”待远离城门,才将兔子函义对她两人说明。 阿尔搭儿性格温柔,不易发怒,钱孔方却忍不住恨道:“这厮恁地可恶,待我一剑把他切成两段。” 于志敏道:“切不切两段还是后事,教训他一顿却是不免,但我们在一夜间毁他六名高手,他的同伴还敢向我们挑战,说不定总有几分能耐,幸好没被他知道我们的身份,否则尚未准备好,就怕他先以爹爹为饵,引诱我们,那就非糊不可!” 阿尔搭儿说一声:“是啊!但他这张挑战的招贴,不知说的是昨夜还是今夜,岳麓山你知道在那里?” 于志敏一想,昨天一天未出城门,确不知那张招贴儿时贴的,沉吟道:“岳麓山在那里,问当地人总可以知道,至于那天贴了出来,又能找谁问去?” 钱孔方道:“管他那夭贴出,既有招贴,你便去在纸上注明日期,并骂他一顿,岂不是好?” 阿搭尔儿说一声:“钱丫头说的对,打一回笔墨官司,然后往岳麓山等他,若果那山有名胜创览,也不妨多住几日!” 于志敏见二妻心意一致,也道:“这倒是可以,你两人在这里坐等一会。” 二女知他依言照办,相视一笑,望着檀郎背影去远,然后找一处干净的石地坐下。 约有盏茶光景,于志敏如飞而回,笑道:“你们猜猜岳麓山孔那里?” 二女见他那付瞎笑的样子,便知岳麓山相距不会太远,而长沙近郊连小丘也没有几个,那会有什么称得为“山”的地面? 阿尔搭儿心慧眼尖,忽向湘江对岸一瞥,指着一座相距不 到五里的大山遁:“可是那座?” 于志敏点头道:“正是!那座山原名为灵麓峰,算起来该是冲山七十二峰之一,古书上曾有记载,那厮偏叫成岳麓山,害得我回城一趟。” “你回城里做什么?” “买笔买墨,顺便问笔墨店里面的人。不过,跑这样一趟也好我在原来那张纸上画了好几只大龟小龟,还有一锅开水,注明今夜三更把它煮了!” 二女见檀郎好谑,都不禁失笑。 阿尔搭儿道:“你把我两人弄成这种装束,想是要帮你打都不行了!” “这又有什么要紧,敌人打我不过,定向你两人下手,那时你们便迅速把人擒下,不比动手脚好得多么?” 阿尔搭儿喜道:“我一心想和你联手打人,倒没想到这个,其实我就穿这个也可以打啊,不过难看而且不习惯罢了!” 于志敏笑了一笑道:“山上古迹很多,我们趁早过去,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再创览个够,夜里厮打,手脚也灵活些。” 岳麓山是长沙名胜之一,山下有道林守,四绝堂,岳麓书院,杉庵,山斋山上有岳麓寺,禹王碑,道乡台,赦曦台,仙粟吹香亭等地。 千态敏夫妇唤船渡江,顺便向舟子问山上的详情,看有无可供住宿之处。 那舟子一看他三人装束,笑笑道:“向来游山的人,多半是界上去,夜里回,只有远道香客,才在山上住宿,岳麓寺便是香客的好宿处,但三位相公有两位是文人,倒不如住在山下的书院或四绝堂为好。” 钱孔方诧道:“为什么叫做四绝?” 舟子笑道:“相公是读书人,怎不知四绝堂的来历?” 钱孔方粉脸微红,忙道:“我们是外乡人,难道你们这里的四绝堂还要胜过长安的雁塔?” 舟子被她一串银铃似的声音,斥得呆愣当场,忘了应该划浆。 于志敏笑道:“四绝堂的来历,不但我们不知,恐怕还有很多人不知,你若是知道,不妨说出来听听,也增我们见识。” 舟子见他口气和缓,暗想:“这佩剑的相公,性子应该暴燥才对,偏是和那文结结的相公相反。忙赔笑道:”四绝堂的来历,小的也知道不详,据说里面存有沈书,询书,检讨,韩诗,所以号称四绝,其实小的看起书来,小字黑墨墨,大字不认得,它绝与不绝,和我有甚相干?石碑还卖不了几个铜钱哩!” 于志敏略一思索,忽然“哦——”一声道:“我知道了,沈书定是沈约的字,询书定是欧阳询的字……” 阿尔搭儿着道:“杜诗定是杜工部的诗……” “韩诗该是韩愈那老儿的诗了!”钱孔方为了争回面子,也抢说一句。 舟子讶道:“原来三位相公和四绝堂是老相识,怪不得小的一提,相公就能说出名字来!” 他这一个推测,竟把夫妇三人笑得前俯后仰,要不是于志 敏捏了阿尔搭儿一把,她几乎要倒进郎怀,让敏郎替她揉肚子。 这一天,夫妇三人游览了岳麓山名胜幽谷,在岳麓寺吃一顿美味的罗汉斋;到了日色黄昏,下山向四绝堂求宿。四绝堂的主事黄洁是一位饱学中年书生,骤见三位雅而不俗的少年来投,直喜得倒履相迎,谈吐之余,更觉相见恨晚。 但于志敏夫妇初更甫过,便推说游山困倦,回房休歇,其实他们只须静坐一个更次,便恢复整日疲劳,二更一打,立即破窗飞去,径奔向山上的道乡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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