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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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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就奇在石道依然是石道,空蕩蕩地一直暢通,根本不見有明的阻礙或暗的埋伏。 只在進口的石碑坊中特建的鳳儀亭裡,派遣了四個侍女和四個由鷹士充任的知賓人員,而由老醜婦雷陰婆總司其事,似專為迎接來賓而設。 這,或是冷面仙子故作大方?恐怕除了黃衣首婢及五鳳知道太上幫主的意思外,其他的人都只知奉命行事而莫測高深了。 在懸崖削壁之間,極曲折險秘。不易為人注意的地方,卻是布下了重重關卡和埋伏。 由黃鷹冷必威主持,號令進退。 約在初更時分——整個近里許長的懸崖、削壁、石道,靜悄悄的,黑黝黝的。 由於地勢關係,這兒本來就是少見天日,唯有中午可見陽光,入夜後,更特別顯得陰森懾人。 風吹樹影,襯著怪石斷崖,好像鬼魅幢幢,作勢欲撲。 只有鳳儀亭裡,四角掛了氣死風燈。 雷陰婆扶杖倚門而立。 兩隻信鴿在空中急掠而過。 雷陰婆一動也不動,四個侍女和四個鷹士卻忍不住面色一緊,抬頭看著兩點白影消失在懸崖、峭壁之頂。 修地,兩支響箭帶著破風嘯聲,交叉射過空際。 四個鷹士和四個侍女互看一眼,好像是說:「來了!」 隱約的腳步聲剛入耳——一聲嬌叱聲送到:「五鳳幫有人住嗎?聽著,域外鳩盤門當代掌教兒子聖母投帖拜山,請速報貴幫太上幫主知曉。」 四鷹士和四傳女大約震於九子魔母凶名,本就心中惴惴,一聽傳聲,情知馬上要和魔母照面,再強持鎮靜也忍不住心情緊張、抽縮起來。 雷陰婆放開森冷的喉嚨,毫無感情地叫道:「知道了,本幫有請,已在鳳儀殿恭候大駕。」 卻聽到一聲勁疾的沉聲喝道:「雅凡姑娘,這兒只是入口,距離大門尚有十里以上路程,大約前面已有人專誠迎接,由我當先領路嚮導如何?」 雷陰婆呼了一聲:「原來是姓葛的小子,該死的東西!哼!」 四鷹士和四侍女也已聽出有葛品揚在內,因不明底蘊,都愕然地面面相覷。 只聽一個老婦的聲音:「很好,難為你了,凡丫頭,你先告訴對方的人,要冷心韻速來見我,老身來了,還容冷心韻坐著享福,哼,真是不知死活!」 一聲嚶嚀答應。 破風聲急,兩條人影電閃而來。現身的一男一女,正是葛品揚和雅凡。 雷陰婆看也不看葛品揚一眼,頭也沒抬,冷冷地道:「不必多說;我們幫主已在恭候,如果不識路或怕走夜路,我們派人執燈引路就是了。」 雅見怔了一下,剛哼了一聲——葛品揚忙道:「我來帶路。」 雷陰婆冷冷地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小子,你自己已走錯了路,還要錯下去麼?」 看不出這個一向冷漠無情的老醜婦,居然能說出這種語重心長的警人之語。 葛品揚一怔,凝聲道:「謝教了,我會知道走自己應走的路!」 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會知道選擇「對」的路走。為免使身邊的雅凡起疑,他只得如此措詞。 聽在雷陰婆等耳中,卻驚疑不定,以為葛品揚已抱定投向九子魔母的決心。 鑒於葛品揚曾經是五鳳幫的紅鷹堂主,對幫中一切及內外地勢知道得一定很多,如果他確已投敵,成了九子魔母的嚮導的話,真是心腹大患。 除了雷陰婆沉著醜臉,難以看出她的內心如何外,那四個侍女和四個鷹士都不禁變了神色,目光也透出駭異。 葛品揚瞥見之下,剛自心中一動——雅真等三女和那兩個中年婦人,已經簇擁著四個精壯村夫抬著的山轎來到。 轎中的九子魔母冷森森地道:「冷心韻何在?她可準備好了?速即傳報!」 雷陰婆也冷森森地道:「已準備好了,大駕只管前行,要不要我們派人帶路!」 向四個侍女掃了一眼,道:「準備伺候,掌燈帶路。」 四個侍立齊言應道:「得令!」 很嫻熟的點燃了宮燈四盞,高舉手中。 魔母哼了一聲:「真是不知死活!冷心韻好大的膽子!」 雷陰婆也哼道:「本幫由上到下,沒有怕了誰的。」 魔母由轎裡探出半面,面紗一晃,盯住雷陰婆,哼道:「你的膽子也不小,看你年紀也一大把了,是五鳳幫的什麼人、卻給人當作奴婢差使?」 葛品揚心中一凜,迅忖道:「老婆子好厲害,又施展攻心之術了。三言兩語,咄咄逼人,大有挑撥作用!」 他又忖道:雷陰婆功力雖高,大約不知魔母厲害,無異以卵擊石,一言不合,必然濺血當場! 剛要砌詞轉圜——雷陰婆醜臉一寒,冷笑道:「這是本幫的事,不勞過問!」 雅凡嬌叱:「無禮!」 魔母厲聲道:「在老身面前,膽敢一再出言不遜?看來非加懲戒,不足立威!」 她聲音驟然變得十分難聽:「你也七老八十了,自己批頰十數,再滾開去吧!」 魔母言出如山,葛品揚曾經親眼見過天山二魔受辱靈帝陵、各失一耳的事,看來,雷陰婆也非吃癟不可了! 如要雷陰婆這個冷傲、孤僻得不近人情的老婆子自行批頰打嘴,當然是辦不到的事,那末,針尖碰麥芒,硬碰硬,非砸鍋不可! 雷陰婆目射凶光,一頓拐杖,冷笑不語。 那四個侍女神色大變,掩不了內心恐懼。 這也難怪,雷陰婆在五鳳幫中的地位,等於太上幫主的近臣心腹,表面上雖是雅靜山莊的司閽老嫗,由於冷心韻與她同病相憐,且又是同輩人物,加之她與五臺三魔中淫魔嚴尚性的關係,對她一向另眼相看。因此造成她在五鳳幫中的特殊、微妙的身份。 在鷹士和女婢心目中,除了太上,就是對雷陰婆特別敬畏了,一則她面冷嚴峻,使人害怕,二則連黃鷹以下,身為幫主的五鳳,都尊稱她一聲「婆婆」,現在,眼看作翻臉動手不可,在這種情勢下,她們又震懾於九子魔母的凶威,哪有不驚懼之理? 只聽魔母厲叱一聲:「難道要老身下令動手?」 雷陰婆一頓拐杖,道:「等著!」 魔母冷叱一聲:「給我掌嘴!」 那兩個中年婦人本是侍立軟轎左右,左面的一個立即應聲而出。 葛品揚疾喝一聲:「且慢!」 雷陰婆哼了一聲:「小子,你沒資格多嘴,站開去!」 葛品揚暗暗叫苦,心中道:「這下糟了!」 在他的右耳中突然又有人吹氣,一縷冷風直透耳底,又是怪聲怪氣的調門:「小子,你站開!有好戲不看,難道要給人墊背!」 葛品揚心在狂跳,怦怦不止,驟然的驚喜,更感意外,話到嘴邊,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氣,又咽了回去。 魔母喝道:「還不動手!給我加倍掌嘴再說!」 那中年婦人一聲不響,腰一折閃,雙掌已發,快得目不及瞬。 「啪」的一聲,雷陰婆連閃三閃,任她再快,也只讓過一掌。 另一掌被打實,左頰立時浮現五條血痕掌印。 雷陰婆本是一張滿布皺紋、如驢糞蛋的醜臉,血痕一現,更是刺目。 加之急怒之下,頓時獰厲如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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