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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〇


  醫聖毒王陰笑如故道:「等會兒,我跟小妾仍自後山出去,再繞由前山回來。回來之後,即請太上幫主頒發一道旨諭:封小妾為幫中『令鳳』!那就是說:今後太上幫主可以暫時不問理幫務,一切由老夫代勞,名義上則好像仍由太上您主事,只不過由令鳳從中轉達而已。」

  冷面仙子氣得臉色鐵青道:「你準備將五鳳幫弄成一副什麼樣子?」

  醫聖毒王斂起笑容遣:「那就是說,將五鳳幫暫時變成四方教實力的一部分,與四方教並肩作戰,全力對付天龍堡以及他的友幫友派!」

  他嘿嘿一笑,又道:「關於這一點,您應該不表反對才是,因為這樣做,事實上並沒有違背您組立五鳳幫之初衷!」

  冷面仙子冷冷地道:「未來呢?」

  醫聖毒王聳肩道:「未來,那就很難說了。您知道,四方教共有四名教主,老夫只不過其中之一,所以未來的事,只有等到未來再說了。」

  冷面仙子氣為之結,端了好一會。方咬牙瞑目道:「你以為我冷心韻真的會這樣容易擺佈?」

  醫聖毒王乾笑笑道:「有一件事,請太上幫主冷靜下來想一想,我,司徒求,其所以有今天這點微薄聲名,憑借的是什麼?太上幫主如果不相信,現在不妨就運氣試一試,知道嗎,您在獲取解藥之前,已比幫中一名老僕婦強不了多少了。」

  他臉上閃過一抹神秘的笑意,又道:「當然了,以您之倔強性格,這一點自然威脅不了您,但是,另外有件事,您大概不能不顧忌到:您辛辛苦苦培養出五鳳和五鷹,為的是什麼?那可不是一天兩天、三年或五載的事啊!嘿嘿,這片基業,得來不易,它全是您的心血!您為什麼會得上這種心氣痛的毛病?假如五鳳幫一旦毀滅,這幾十年您豈不是白活白忙了?此刻,有您為人質,有老夫之毒藥為武器,老夫如果翻臉不認人,試問,今天幫中哪一個人不在老夫掌握之內?嘿嘿嘿!」

  冷面仙子深深一嘆,緩緩合目,兩串熱淚潸然奪眶而出——

  武林中突然間平靜了下來。

  四方教沒有動靜,五鳳幫沒有動靜。天龍堡似乎也沒有什麼動靜,這種平靜,幾乎是誰也料想不到的。

  武林中真的會就此太平下來麼?當然不可能!

  因此,大家都有一種預感,這種現象,有如大雷雨之前的一剎那,沒有風,但是有雲,低低的雲,厚厚的雲,黑黑的雲,令人窒息地緊壓在每個人的心頭;處在這種情況之下的人們,反倒希望大雷雨提前到來,痛痛快快地響一陣,痛痛快快地落一陣,俾得早些雨過天晴。

  人們沒有料錯,遲早要來的,終於來了。

  首先,五鳳幫由太上幫主冷面仙子主事,五鳳會銜,公開向天龍堡投出一份挑戰書,以全幫約戰全堡,日期是本年八月十五中午午時,地點定在開封來代故宮舊址前的廣場上。

  差不多是同一時期,少林、武當、終南、黃山、王屋等五大門派,卻分別接獲另一份內容相同的挑戰書。

  這份挑戰書也是來自五鳳幫?不,來自四方教。

  戰書上這樣寫著:「久仰中原五大門派高手如雲,絕學獨步。本教創立開始,頗思切磋以求精益,如蒙不棄,敢請如約赴會,地點洞庭君山。日期:本年八月十五午正!四方教謹具。×年×月×日。」

  另於柬末,尚有這樣一條附註:「與貴派有舊之任何前輩高人,均在邀請之列!」

  也許這只是一次巧合,但是,明眼人一目了然:這是一種有計劃的行動,換句話說:五鳳幫與四方教聯盟了。

  同樣的日期,八月十五,但是,地點卻分成兩處,一在開封,一在君山。

  本來,如果五鳳幫與四方教聯盟,天龍堡也與五派攜手的話,雙方實力差不多是相等的,屆時鹿死誰手,頗難逆料,而現在,這一分開,情形就有點不同了。

  這其中,最辣手的一點,便是四方教致五大門派戰書末尾那條附註:「與資派有舊之任何高手,均在邀請之列!」

  事實擺在那裡,五大門派,如單憑五派本身之實力,說什麼也不可能是以五臺三魔為首、分壇遍天下、一些黑道煞星幾已網羅淨盡的四方教之敵,換言之,該教縱然不加上這條附註,五派也是要請幫手的。

  當今之高人,敢於仗義支援,同時也能一請便到的,仍不出龍門棋士、弄月老人、四海神乞、水雲叟等四五人。這幾位,本來是天龍堡方面一大臂助,現在,他們如應五派之邀,天龍堡方面,勢將落得師徒一門孤軍作戰。試問,以天龍堡一師三徒,外加黑白夫人以及天龍八將,會是擁有三名太上護法、五鳳、五鷹,以及數百名人人可以個別出陣的五鷹士的敵手麼?

  在這種情形下,以天龍堡主藍公烈之孤傲性格,龍門棋士等人縱然想幫天龍堡,藍公烈也會斷然推卸的。

  好,這樣一來,這一邊是勝少敗多了。

  然後,再看五派、四方教方面,五派是否可因有龍門棋士等人相助,而就一定會獲得全面勝利呢?

  也不盡然。

  五派加上外援,其實力,仍然是可以計算得出來的,而四方教方面的實力卻是個謎,可以預想的,四方教主動在握,決不會輕打沒有把握的仗,四方教既與五鳳幫聲氣共通,人手當然也可以相互調配,譬如說,五鳳幫的天山雙魔如只須一個便足以應付天龍堡主,那麼,另外一魔就不會白白閒著,他一定會悄悄調來四方教這一邊,餘者如五鳳、五鷹,情形也必一樣。

  雙方,一在明處,一在暗處,處在暗中的一方,可以精密安排,上駟對中駟,中駟對下駟,處處領先一著,而在明處的一方,去多少,是多少,要想臨陣調度,旁顧無力,除了出之死拼,更無他途可循了。

  五派接獲戰書後,經過會商,立即飛騎將五份戰書送上天龍堡,請天龍堡主指示機宜,以便回覆四方教。

  這天,堡中僅有龍門師徒在,另外三位貴賓:弄月老人、四海神乞、水雲叟則都去了萍鄉。藍公烈當時正與龍門棋士在大廳中下棋,他在看了五派專使的書函後,當時便毅然作下決定道:「煩貴使上覆五位掌門人,五派創派不易,早為當今武林命脈之所繫,自應如約赴會。這邊,老夫決當代為敦請弄月白前輩、水雲前輩、神乞樂老兒三位屆時前往相助不誤!」

  垂手伺立的葛品揚見師父決定得這麼快,忍不住低低提醒伯父道:「師父,這一點能否留待——」

  做徒弟的言下之意是說,此舉有關整個武林之命運,如等弄月老人、水雲叟、四海神乞諸位前輩回堡後,大家計議一番再做決定豈不較好?

  詎知他這廂尚未將話說完,師父已經瞪起雙眼道:「誰教你開口的?」

  葛品揚前此因恩師誤解,一怒把他逐出堡門,這次好不容易由龍門棋士及雙嬌代為關說方獲澄清,他深知恩師之性格,雖然自忖一片好意,卻因不願拂逆恩師,只好默然垂首。

  龍門棋士向五派專使揮手道:「好,你去吧,就這麼說定了。老夫也非常同意藍老兒之決定,將來老夫一定幫著拖去那幾個老傢伙就是!」

  五派專使拜謝辭出。葛品揚又止不住在心底暗暗抱怨,心想:這古老兒今天怎麼了?我身為人徒,不便多言,你老兒應該看得同樣清楚,又有建議之資格,為什麼也要這樣避進忠言,應聲附和呢?

  龍門棋士眼角一瞟,忽然轉向天龍老人道:「你請離開,我們這一盤就算和棋——咳,咳——算和棋當然是我吃虧——不過,算了,多年老友——咳——品揚,換咱們兩個來殺一盤!」

  天龍老人緩過臉色來,微微一笑道:「這一盤和得了?」

  龍門棋士登時嚷了起來道:「怎麼樣?你說怎麼樣?我只不過給你吃了——來,不許走——下完,下完,加點彩頭也不妨,我就不信這個邪。」

  天龍老人離座拱手笑道:「算和,算和。」

  龍門棋士攔住去路,吼道:「不行,現在算和也不行。」

  天龍老人忍笑後退道:「算輸如何?」

  龍門棋土板臉道:「說清楚:算誰輸?」

  天龍老人笑道:「當然算我輸。」

  龍門棋士點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天龍含笑出廳,龍門棋士又向葛品揚叫道:「你小子過來看看,這局棋是你師父不利,還是老夫不利,你小子可得憑良心說話。」

  這局棋,葛品揚自始便在一旁觀看,誰居上風,誰處劣勢,一不用看他也早知道了,不過談到棋,這位大棋士實在比什麼人都難伺候,於是,他只好坐到師父坐過的位子上,裝做十分專心的樣子再度研判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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