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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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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衣首鷹一聲「嘿」,左臂一抬,便待出手,但在他見到對方全然無動於衷,神色之間既無懼意亦無敵意,心中不由得又疑又訝,忍了忍,終於又將抬起的手臂放落,同時一步步向後退去。 藍衣勁裝人並未將黃衣首鷹逼出太遠,僅走至黃衣首鷹先前站立的地方,便即停下腳步。 黃衣首鷹注視著冷傲地道:「朋友有何見教?」 藍衣勁裝人不答,右手一抬,斜斜指向丈五開外那支大紅殿柱,一切情形均如黃衣首鷹剛才所做的一樣。 一縷無形勁氣自指端輕嘶著奔射殿柱,手指劃動,木屑紛飛,緊接在「請三思」下面寫出:「願能憫己及人,亂命有所不從!」 寫完,指風上移,又在「請三思」三字右側重重劃下兩道豎槓。 滿殿為之目定口呆! 這也是一元指法麼? 是不是呢?如果不是,這又叫什麼指法? 這種千古玄學說難,難如登天,別說修習,就是看,一生中都不一定能看到幾次,可是,說容易卻又如此容易,先後不到盞茶光景,竟一連出現兩位大行家,而且還好似一個比一個更具火候。 眾人呆如木雞,誰身沒有去揣摸那兩句話的含意。 黃衣首鷹是當事人,感觸自較局外人敏銳,於呆得一呆之後,目光重新向那殿柱上掃了一下,厲聲道:「朋友是誰?此語何解?」 藍衣勁裝人抬眼朝雲殿上望去,脣角顫動,似欲說什麼,最後卻又忍住,身子一轉,大步向殿外走去。 黃衣首鷹暴喝一聲:「回來!」 藍衣勁裝人向外走著,既不依言返身,腳下亦未加快速度,黃衣首鷹上身一矮,就待追撲,雲殿上忽然傳來冷面仙子的語音道:「威兒不必攔他。」 黃衣首鷹止勢旋身,忿然遭:「太上不知道——」 冷面仙子頭一點,接下去道:「老身知道!老身不但看清了他在柱上寫的話語,同時也清楚他是誰了。威兒不必急,老身自有方法叫他回來。」 藍衣勁裝人腳步漸漸緩慢下來,冷面仙子緊接著道:「他如果是個聰明人,現在就應該轉身走回來的。」 說也奇怪,黃衣首鷹的疾呼叱喝沒有用,冷面仙子淡淡兩句話卻發生了無比效驗,藍衣勁裝人腳下一停,果然返身走回。 冷面仙子側首望了身旁黃衣首婢一眼,輕嘆點頭道:「可憐的孩子——」 眾人茫然,誰也弄不清她這一聲「可憐」究竟是指誰?黃衣首婢?黃衣首鷹?還是現在去而復返的藍衣勁裝人? 黃衣首婢默然俯首。 五鳳已經先後歸座,另外的青、藍、紫三鷹則在第一次事變之初,即已下殿分立四下要衝,以防不測。 藍衣勁裝人轉身走到大殿中央,止步仰臉,目注雲殿一語不發。 眾人早將酒菜擱在一邊,全神貫注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不過直到目前為止,仍無一人能完全弄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眾人已看清藍衣勁裝人在「請三思」三字下面接寫的「願能憫己及人,亂命有所不從」兩句話。心中都在暗暗思忖:亂命有所不從?——「亂命」,當然是指冷面仙子下的命令,「不從」者,就是要首鷹別聽的意思,可是,這個「亂命」是指哪一道「亂命」呢?是已下了的,還是未來要下的? 還有:憫己及人又作何解釋呢? 己者,自己也,自己有何可憫之處?及人?及誰?噢,對了,「及人」之「人」,約是指天龍堡,因為冷面仙子曾說過「今日文定,至此禮成,天龍堡自武林中除名的第二天便是你倆大喜之期」的話。 這話有鼓勵意味,那就是說:「好好幹,孩子,消滅了天龍堡,你們便可以完婚了。」 如屬這樣,藍衣勁裝人的話便也就有解釋了:別聽你們太上的亂命,首鷹,生命是寶貴的,應該珍惜,別人的生命也是一樣,何必為了娶一個妻子就跟天龍堡拚命呢? 但是,人們仍有一點不解的是:這名藍衣勁裝人為什麼一定要聽冷面仙子的,去而復回? 四方教四名金線護法苦在走不脫,他既有一身不遜首鷹的玄功在身,人已出了殿門去,誰還攔他得住? 而且,事情愈演愈奇,現在這名藍衣勁裝人在等什麼?難道冷面仙子竟有什麼迷魂之術,此人已給迷住了不成? 就在眾人疑忖不定之際,冷面仙子開口了:「很好,孩子,老身佩服你,佩服你的易容術,以及你這種愛得明白、怎麼想就怎麼做的勇敢行為!」 孩子?易容術?噢,原來這位藍衣勁裝人是一名年輕人——愛戀著今日女方的那位黃衣首婢的青年人。 藍衣勁裝人一聲不響,靜立如故。 冷面仙子頓了頓,溫和地接下去說道:「你是乖孩子,也是聰明的孩子,因為你聽了老身的話之後,居然就毫不猶豫地走了回來了。」 又嘆了口氣,才接道:「既然你這樣聽話,這件事我們當然還有商量的餘地。」 藍衣勁裝人仍然不吭一聲。冷面仙子指了指他身後的首鷹,又指了指兩邊殿角的青、藍、紫諸鷹,繼續道:「他們幾個,都是老身一手教養成人,每一個都很孝順,尤其是黃衣威兒,更是說一不二,從未違拂過老身一次,所以,老身現在可以告訴你,這次婚事,全是老身的主意,老身可以指定他們結合,而在結合之前,也隨時可以予以取消,甚至,咳,咳,甚至——你是個聰明的孩子,這話你應該聽得很明白,孩子,只要你願意,事情可說簡單得很。」 藍衣勁裝人依然一無表示。 冷面仙子重重咳了一聲接造:「三個字:你回來!」 藍衣勁裝人也只答了短短三個字:「辦不到!」 這種答覆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大家已經明白,原來這名經過易容的藍衣年輕人以前也是五鳳幫中出去的,怪不得他和黃鷹一樣也習有一元指法,可是,奇怪的是,他既是為了不願黃鷹與黃衣首婢結合才出面的,現在冷面仙子已經暗示得很明白,只要他肯再回五鳳幫,婚事不但可以取消,同時還可以將黃衣首婢許配於他,他怎麼反而又加以峻拒呢? 可惜無人知道這名藍衣人就是葛品揚,人們要是知道這名年輕人乃是天龍第三徒,便不會感覺奇怪了。 冷面仙子點點頭,淡淡說道:「老身從不強人所難。」 眼光一掃,緩緩仰起臉,輕咳著接下去道:「不過,黃衣大丫頭總歸要身有所適,你既然拒絕得這麼堅決,為了慰勉威兒起見,我就命他們提前於明天完婚吧!」 葛品揚心頭一震,幾乎當場栽倒,他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弄巧成拙。本意是要阻止這件婚事,不想結果反促使它提早實現。他緊咬著牙根,怒火在他胸中燃燒,但是,他仍然盡力克制著,明天,不是現在,他不能一錯再錯,他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呼吸濁重,汗粒顆顆下滴。 冷面仙子眼角一飛,漫聲又道:「孩子,你假使沒有什麼急事在身,不妨就留在這兒住幾天,等過了他們大喜正日再走怎麼樣?」 葛品揚掙了又掙,勉力鎮定下來向上問道:「無可更改了麼?」 冷面仙子悠悠然答道:「誰說無可更改?只要你有誠意,別的解決途徑當然還很多。」 葛品揚微喘著注目道:「可否說來聽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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