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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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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告訴老夫它到底是件什麼樣的玉器麼?」 葛品揚毅然說出道:「玉佛!」 老病漢臉色微變道:「你說什麼?」 葛品揚望著對方道:「玉佛,就是玉琢的佛像,說得明白點,它是一座彌勒佛像,老前輩何事驚訝也能見告嗎?」 老病漢微微喘息道:「這——那座彌勒佛像的兩隻眼珠,是——是不是只能向右轉而——而不能向左轉?」 葛品揚一怔,期期地道:「這個倒沒有注意。」 老病漢喘息得更厲害了,斷續地道:「你——你馬上拿出來看看!」 葛品揚心中大疑,雖然他還弄不清老病漢的真正居心,不過,他敢斷定對方不至會有惡意。 同時,他已經作過詳細觀察,老病漢一身武力已失,確為千真萬確的事實,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退上一萬步設想,就算對方有什麼不良居心,他也是不在乎的。所以,他毫不遲疑地自懷中將那座玉佛取了出來。老病漢望著他,目不轉瞬,臉色泛白,呼吸愈見急促,葛品揚瞥了老病漢一眼,然後以兩根指頭按在玉佛兩隻眼珠上,向左一拔,眼珠不動,反過來再向右撥,說也奇怪,玉佛的兩隻眼珠竟果真滑溜溜的轉動起來—— 葛品揚駭然抬頭道:「您,您怎知道的?」 老病漢手臂微抖著指了指玉佛道:「能先借給老夫瞧瞧麼?」 葛品揚稍作猶豫,旋即雙手遞了過去。 老病漢接過玉佛,於手中反覆摩娑了好半晌,突然抬起頭來,以一種透著異樣的神情望著葛品揚,期切地道:「在老夫回答之前,想先知道幾件事,不知老弟是否肯以誠相見?」 葛品揚注目反問道:「哪方面的?」 老病漢不安地道:「老夫首先想知道的是,這尊玉佛是否為老弟於某人處以不正當之手段取得?」 葛品揚坦然點頭道:「是的!」 老病漢接著問道:「取得之原意是否為了解救某種毒症?」 葛品揚又點點頭道:「是的!」 老病漢目不轉瞬地接下去問道:「而今天,老弟將它拿來金陵出售,其有無出售之誠意,那是另外一回事,現在老夫最後所希望知道的是,該項毒症是否已經這尊玉佛化解,抑或這尊玉佛對該項毒症並無效驗?」 葛品揚毅然沉聲一字字地答道:「情形如後者所說!」 老病漢雙目一亮,眼神中浮現出無比的歡悅和激動,手一揚,突將手中玉佛向地面砸去。 碎玉四濺,玉佛粉碎! 葛品揚猝不防此,欲待搶救,已然不及。 一聲駭「噫」,猛自地上跳起,跨步揚掌,作勢欲劈。 不意老病漢全然無動於衷,這時悠悠仰起臉來道:「老弟顯非貪財好貨之輩,它之存在既於老弟一無用處,老弟又何必要急成這個樣子呢?」 葛品揚氣得發抖道:「有用無用不管他,它此刻畢竟屬在下所有,你又憑什麼招呼也不打一個就將它毀掉?你倒說說看!」 老病漢淡淡地道:「理由很簡單,老夫有權如此做,因為它本身是老夫的東西!」 葛品揚張目道:「你說什麼?」 老病漢點點頭道:「想聽老夫解釋,你得先平心靜氣地坐下來,話不是一句二句就說得完的。」 葛品揚至此,雖然餘悻未息,卻也已無話可說。 這座玉佛本非己物,而且當初取得的手段細說起來也不怎麼正當,都只因當時的持有者是那醫聖毒王,為救恩師一命,從那陰險奸惡之人手裡暫時拿過來用上一用,也說不上什麼於心有愧。 但是,玉佛真是醫聖毒王的東西麼? 這一點,現在想來,實在大有問題。 所以,他倒是很想聽聽對方的解釋。對方或許就是龍門棋士心目中要自己誘尋的人也不一定。 葛品揚一念及此,心火全消,且於心底升起無窮希望,當下一聲不響地於原處坐了下來。 老病漢輕輕一嘆,喃喃自語道:「原以為這個故事就此隨老夫埋葬了,不意現在卻有重溫的機會,但願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葛品揚不便打擾,老病漢緩緩抬起臉來道:「老夫一身功夫雖失,但眼力方面卻自信還沒有差到哪兒去,剛才,在寶雲寺,老弟出手擊斃『惡屠夫』的那一招,在招式上頗似巫山『天風』老兒的天風掌法,可是,氣勁之沉穩,則又近乎終南弄月老兒的先天太極,除此而外,出手之前那一剎的身手腰步卻又與天龍老兒的武學頗為神似,一人身兼三大宗師之長,且能於一招之間揉合施展出來,在老夫尚屬平生僅見——」 葛品揚暗駭,心想:好厲害的眼力! 老病漢望了他一眼,接下去說道:「這就是老夫始終不打算詢問你師門來歷的原因,因為在這種情形下,你的身世一定非常複雜,而老夫又向不喜強人所難。」 葛品揚終於忍不住岔口道:「不,這一點可是前輩誤會了。」 老病漢連忙搖頭止住他道:「行,行,誤會不誤會,都算了吧,因為老夫並不是有意激將。老夫之所以如此說,另外一個用意只是說不論你老弟隸屬三者之中何人門下,以你這等不同凡俗的出身,平日見聞當較一般門派中的弟子為廣,這對老夫在述說那段故事時頗有幫助,蓋如此當老夫提到某些人和事時,老夫就不須多加解釋了。」 葛品揚點點頭,老病漢繼續說道:「別的不說,首先你就會比一般與你年事相仿的青年人多知道一些有關當年那位身兼『醫毒』奇術,被譽為掌握陰陽的一位奇人的事跡。」 葛品揚惑然脫口道:「掌握陰陽是醫聖毒王之師,不是早在六十多年之前就作古了麼?」 老病漢連連點頭道:「是的,掌握陰陽早作古人了。但是,這個故事卻必須自這位奇人活著的時期開始。」 「掌握陰陽的衣缽傳人,大家都清楚,叫做司徒求,外號醫聖毒王,但是,有一件事卻未為一般人所知,那便是掌握陰陽一生收徒實有兩人,而並非只司徒求一人! 「另外的那一個,也是複姓,姓司馬,叫司馬浮。 「外人不知道這一點,自是不足為怪的,一個人成了名,煩惱必須隨之而來,尤其是醫道馳名如當時之掌握陰陽者。 「假如他不與世隔絕,他便將無一時一刻之安寧,醫者固應以救人濟世為旨,可是,人有幾等之分,你救好人之餘,對那些壞人又怎麼辦呢?救吧,非所願也,拒絕吧,勢將結怨! 「掌握陰陽所精者係醫毒術,武功方面卻並非當時之最,一旦仇家多了,豈不立陷自身難保之境?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掌握陰陽在隱遁後仍是一件很大的煩惱。 「司徒求是首徒,次徒司馬浮則入門較晚,然而,論資質,次徒司馬浮卻在首徒司徒求之上。 「掌握陰陽之所以再收司馬浮為次徒,便是看中司馬浮這一點,覺得天生異才,棄之未免可惜。 「可是,在他收錄司馬浮之後,馬上就後悔了! 「為什麼呢?因為這時他才發現到一個嚴重問題,自己的衣缽,究竟傳給誰呢? 「也許有人要說:『兩個都傳不就得了麼?』 「是的,這話聽來似乎很有理,然而在一位以秘術獨擅天下的宗師來說,事情可不如想像的那麼容易處理,這道理對一般俗人當然很難解說,但只要稍明世故和事理的人,就不難會心頷首了。 「想想看,自古以來,這種情形會傾覆過多少王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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