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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妙手空空兒喃喃道:「是的,追魂煞手印,五臺派絕學,小弟新近練成的,便是這種武功,看來這定是那位淫魔的傑作了!」

  葛品揚眨眨眼皮道:「且慢,讓我計算一下看看。」

  妙手空空兒惑然道:「計算什麼?」

  葛品揚思索著道:「禍水三姬中的羞花、閉月兩姬,一在巢湖天目無情翁處、一在烏牙山天衣秀士處的消息,淫魔是在武當得到的,從武當出來,往巢湖較近,昨聽無情翁語氣,淫魔已去過巢湖,那麼淫魔忽於此地出現,定係自巢湖方面來,來時可能坐的是江船,一路順流而下,然後在這附近登岸。他碰上這個姓魏的,不過是一種巧合,而他真正的目的,必是為了趕去黃梅烏牙山靈峰院找閉月姬和天衣秀士!」

  妙手空空兒「哦」了一聲道:「那我們就馬上趕去呀。」

  葛品揚一面點頭,一面站起身來道:「不錯,這一點愈想愈有可能。天衣秀士找醫聖毒王騙取五毒丹,可能就是為了聽到巢湖方面的消息而自覺沒有把握一定可以取勝於淫魔的緣故。事不宜遲,羅兄,我們這就追上去吧!」

  妙手空空兒卻又訝道:「醫聖毒王不是早死了麼?天衣秀士還去那兒討什麼五毒丹呀?」

  葛品揚催促道:「路上再說吧。」

  於是,兩人繼續奔向九江,由九江渡江,於清江口登岸,沿龍宮湖,連夜向黃梅縣方面趕去。

  一路上,葛品揚將江都天衣秀士騙取五毒丹,自己如何用計調虎離山,雖然接近玉佛,最後卻因一時大意落於沉魚落雁姬之手的經過,詳詳細細地說了出來。妙手空空兒聽得津津有味,渾然不覺奔馳之辛勞。

  第三天中午,趕抵黃梅鎮。

  入鎮後,兩人準備胡亂進點東西後便即趕去烏牙山。哪知走入一家飯館,抬頭之下,兩人均不禁微微一呆。

  原來這時飯廳中央一張餐桌上坐著兩名食客,其中一人,赫然竟是淫魔嚴尚性。

  淫魔南向上坐,下首有一人打橫相陪。說來真巧,那打橫相陪者,一身裝配與此刻的妙手空空兒差不多,也是一位賣藥的走方郎中。

  淫魔雖然一眼便認出了葛品揚,但僅以眼角溜了一下,似乎正在聽那定方郎中說著什麼要緊話,不敢分神。

  葛品揚微感後悔,覺得自己實在應該稍稍化裝一下的。

  尚幸淫魔全部注意力都放在那名走方郎中的引頸低語上,對他毫無敵意,於是臉一偏,與妙手空空兒徑自走去較遠一角坐下。

  妙手空空兒傳音問道:「葛兄認為他們在搗什麼鬼?我們什麼時候下手?」

  葛品揚傳音答道:「要下手時小弟自會通知羅兄,至於兩人的密談,可能是淫魔在向那傢伙買什麼秘方吧?」

  想起妙手空空兒在長安騙淫魔吃蟑螂的那一段,兩人不禁會心一笑。

  這時,但見怪魔一拍桌子,沙啞地叫道:「那些細節都不必再談了,玩女人老夫乃個中老手,用不著你嚕嗦,至於價銀,也沒有問題,金的、銀的,隨便要,甚至馬上交付都可以,問題只在你那玩藝兒究竟靈不靈?」

  葛品揚側目傳音道:「我說如何?」

  那郎中急急起誓道:「如有虛言,天誅地滅!此藥乃在下七代祖傳的宮闈秘方,只要你先將銀子付了,靈不靈,馬上可以試驗。」

  淫魔嘿嘿一笑道:「騙了老夫,不須天誅地滅,單老夫十根手指頭也就夠你生受了!」

  說著,探手懷內,掏出一隻大皮袋,叭的一聲拍在桌上,看份量怕沒有百兩之多,那郎中的兩眼發亮,臉上的肌肉也為之扭曲了起來,當下一把搶到手中,僅在袋口探了一眼,隨即顫抖著手塞入自己懷中。

  淫魔瞪眼催促道:「拿藥來呀!」

  那郎中忙不迭點頭道:「來了,來了,且讓我放好銀子。」

  妙手空空兒忽然傳音問道:「葛兄,這郎中會不會就是天衣秀士柳迎風所偽扮?」

  葛品揚聞言,心中也不禁一動,於是端起酒杯作淺酌狀,一面暗中打量過去,同時傳音答道:「小弟正在留意,一時尚無法確定。天衣秀士之易容術不遜家師與龍門老前輩,他面對如此強敵,要易容定無破綻可尋,不過只要等他拿出藥物來,是與不是就不難一下判別出來了!」

  妙手空空兒又問道:「那顆五毒丹你曾經瞧得清清楚楚麼?」

  葛品揚微微頷首,沒有作答,眼角始終不離那邊飯桌上。

  這時,那名走方郎中極其慎重地將身旁那口藥箱搬放膝頭上,打開箱閂,頭探箱內,東撥西翻,好半晌,方噓了一口氣,自箱底取出一隻紅色沙罐子。

  將沙罐子舉了舉,向淫魔解釋道:「這種回天大雄百補丸,配製實在太難,為了安全,不得不將它故意與一些不值錢的草藥混在一起,以避人耳目,有效沒有效,您老吃下便知道,不是在下誇口,在下這種七代祖傳——」

  淫魔不耐煩地翻眼道:「少嚕嗦點好不好?」

  那郎中連忙賠笑道:「是,是,是,喏,您老瞧瞧這顏色,您聞聞這香味!」

  葛品揚眼見那郎中自沙罐內倒出的竟是兩顆黃色藥丸,不禁大感失望,因為五毒丹是血紅色,而且只有一顆。

  這樣看來,這郎中顯然不是天衣秀士了。

  葛品揚將此情形傳音告訴了妙手空空兒。那邊那郎中已將兩顆黃色藥丸投入酒壺,同時捧壺搖了幾下送去淫魔面前道:「老爺子可以飲用了。」

  淫魔爛桃眼一骨碌,忽將酒壺推出道:「橫豎是補藥,常人服下也沒有多大關係,來,你先喝一口給老夫瞧瞧!」

  葛品揚和妙手空空兒都很意外,心想,大概是這魔頭上當上怕了,居然也有這份細心,這情形就是換了真的天衣秀士也是無法可想的呢。

  那郎中一聲不響,捧起酒壺骨碌骨碌地喝了兩大口,由於喝得太猛,酒漬自脣角溢出,將衣襟沾濕了一大塊。

  淫魔怒叫道:「叫你喝一口,誰叫你喝兩口的?」

  那郎中放下酒壺賠笑道:「別生氣了,老爺子,一口與兩口都無關緊要,這把酒壺是兩斤足裝,這種藥酒一般有半斤也就足夠了!」

  淫魔稍感釋然,伸手待去抓壺時,郎中忽然阻止道:「老爺子且慢!」

  淫魔又怒又訝道:「怎麼樣?你又有什麼花樣?」

  那郎中極其認真地偏頭將舌頭在口邊舐了兩下,然後搖搖頭,抬起臉來向淫魔正容說道:「老爺子大可放心,小的剛才那兩口酒喝了等於沒有喝。」

  淫魔詫異道:「怎講?」

  那郎中掀開壺蓋側臉向淫魔道:「看到沒有,老爺子?藥丸還沒有完全化開呢。」

  說著,捧起酒壺來又搖了幾下,探頭再看,再聞,最後點點頭,自言自語地說得一句:「唔!現在差不多了。」

  酒壺送到淫魔面前,忽然縮手問道:「要不要小的再來一口?」

  淫魔一把奪過罵道:「去你媽的!」

  引壺就口,仰脖一氣吸盡——

  那郎中手按桌沿,目注淫魔,不稍一瞬,神色間似乎異常緊張。淫魔擲下空壺,以袖抹嘴,長長吐出一口酒氣。

  接著,屋子裡靜了下來。

  淫魔與那郎中對瞪著,有如兩隻待鬥的雞,漸漸地,兩人臉上都在起著強烈而明顯的變化。

  淫魔臉孔由紅而紫,而發黑,不是由於醉,也不是由於中毒;而是由於受欺,在醞釀著一場大風暴來臨。

  那名郎中呢?臉色由白而灰,額角上已微呈汗意。

  最後,淫魔鼻孔一撐,氣咻咻地問吼道:「老夫要收拾你了,還有說的沒有?」

  那郎中畏縮地眨眨眼,忽然亮目一「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向淫魔連連搖手,一迭聲叫道:「慢來,慢來,老爺子且慢發雷霆,小的想起來了!」

  嗓門兒一壓,低低接道:「這事我們都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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