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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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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魚落雁姬忽然凝眸道:「老爺子今兒出去了一趟,臉色怎變得這麼難看?甚至連喉嚨都有點沙啞了?」 老毒物臉一仰,冷冷笑道:「也許是數十年來第一次碰到這等『愉快』事的緣故吧?嘿嘿嘿!」 沉魚落雁姬雙頰又是一紅,皺眉道:「這姓柳的得隴望蜀,居心既然如此可惡,老爺子就應該追下去懲戒他一番,做甚又半途改變主意呢?」 老毒物陰沉地道:「娘子聰明人,難道連這一點也想不通麼?」 沉魚落雁姬蹙額搖頭道:「老爺子行事太難捉摸了。」 老毒物傲然一笑,冷冷說道:「他姓柳的雖以足智多謀見稱,如真的跟老夫較量起來,哼哼,還差得遠呢!老夫已將他這次來此的用心,分析得一清二楚,他來的目的可能有兩種,為了『人』,也為了『丹』。所以,他在得丹之後,又來了個調虎離山,想趁老夫不在時,將你劫走!」 沉魚落雁姬連連點頭。 老毒物冷笑道:「老夫一時氣怒之下,幾乎上了大當。你想想看,天衣秀士何許人?老夫又是何許人?他會蠢到丹已得手,還留書激怒老夫,樹下老夫這等強敵麼?」 沉魚落雁姬道:「是呀,那麼老爺子回來後又打算怎麼辦呢?」 老毒物切齒道:「姓柳的以輕功知名天下,且又超前離去一個多時辰,追下去也是無益,同時,縱然追及,殺了他也不能盡洩老夫心頭之恨,老夫尚有更毒的辦法!」 沉魚落雁姬道:「什麼辦法?」 老毒物恨聲道:「如果老夫料得不錯,這廝盜丹目的,必是為了毒害某一勁敵,換句話說,那人武功必在這廝之上。而現在簡單得很,老夫帶上一件療毒聖品,跟蹤前往,他下手,老夫也下手,兵法云:敵人之敵,必為吾友。那時候,黃鶴樓上看翻船,天下再沒有比這個更令人賞心的樂事了!」 老毒物說至此處,手一揮,沉聲吩咐道:「娘子去將那座玉佛取出來。」 沉魚落雁姬一愣,張口道:「老爺子今兒是怎麼啦?」 老毒物也是一楞道:「老夫怎麼了?」 沉魚落雁姬詫異道:「老爺子無論什麼丹丸膏藥都准許奴家過問,唯獨藏放玉佛的那座百寶箱不許奴家接近,奴家連開啟之法都不知道,怎麼個取法?」 老毒物怔了怔,似乎有點失笑,當下緩緩起身道:「娘子前頭走,老夫前去教你開啟之法,這次離開不是一天二天就能回來,裡面尚有其它緊急備用之物,娘子不知如何開啟總不是辦法。」 沉魚落雁姬見老毒物突然願意將他一向視如拱壁的百寶箱向自己公開,不禁大為高興,媚眼斜拋,嫣然一笑,扭著水蛇般的柳腰,領先向書房外面款款走去。 老毒物捋髯後隨,不一會,穿過花陰道,登上最後一進裡院的小樓,沉魚落雁姬掀幔走入,至板壁前,玉指一點,平滑的紅木板壁突然露出一道小門,然後回頭向老毒物招手嬌笑道:「過來教奴呀!」 老毒物回頭向房門口兩名女婢喝道:「燈掛好,統統下去。」 兩女婢恭應一聲,將燈掛好,折身一福,轉身悄步走下小樓。 老毒物目閃異光,一步步向密門中那座顯為純鋼打鑄的百寶箱走去。人至百寶箱前,稍稍猶豫,突然一轉身,並指向沉魚落雁姬香肩點去。 沉魚落雁姬一聲駭呼,欲待閃避,已然不及。 老毒物得手不饒,指飛處,又將啞穴點上,接著玄功默運,一聲「嘿」,硬生生將一座銅鑄百寶箱劈裂開來。 十指插入裂縫,又是一聲悶「嘿」,百寶箱對半分開。 這時候,百寶箱分開,赫然露出一座高約七八寸、寬約四五寸的小小檀木佛龕,佛龕內瑩光耀射,正是一尊玉琢彌勒! 葛品揚心頭狂喜,手一伸,連佛龕一並抄入手中。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真是一點也不錯。這時的葛品揚喜極忘情,竟沒想到這裡是什麼地方?醫聖毒王連愛姬都不許觸摸的至寶,又怎會這麼簡單便能攫取到手? 說時遲那時快,佛龕離墊,但聽嘶的一聲輕響,一蓬青霧疾噴起,葛品揚情知不妙想躲已經晚了,鼻聞異香心神一陣恍惚,手抱佛龕仰面栽倒。 等到葛品揚醒轉過來,四肢酸軟,周身乏力,身上已給點了七八處穴道,同時處身之地也由樓上臥室變成樓下客廳。 這時的客廳中,燈火明亮,那名沉魚落雁姬穴道已解,正臉色鐵青地坐在迎面一張大師椅上,身後立著怒目以視的貼身兩婢,那位趙老大則口含冷笑,虎視眈眈地站在門口。 葛品揚嘆一聲「罷了」,心灰意冷,黯然合目。 但聽沉魚落雁姬沉聲叱道:「睜開眼來!」 葛品揚睜開眼,冷冷一笑,再度將眼睛合上,這意思很明顯:成者王,敗者寇,別夢想問什麼口供了,殺剮聽便! 趙老大陰陰插口道:「這廝倔強得很,問亦徒然,反惹娘娘多生閒氣,依小的主意,不若賞他一顆五毒丹,連骨帶肉一起化掉算了。」 這傢伙心腸好毒,葛品揚直聽得涼自背脊起,自己一死不要緊,師父怎辦?這次的武林禍亂又由誰來收拾? 最可怕者,莫過於死了連一點骨頭都留不下來,死得這樣無聲無息,將使所有關心他、並寄重望於他的人,永遠無法知悉他何以會突然音訊沓渺,這教人如何瞑目? 可是,他能怎麼做呢?穴道被點,不止一處,而且都是人身幾處重要大穴,空有一身玄功,也一樣無能為力! 如今,他所能做的,就只有全心全意為他敬或愛的人作最後的祝福了! 沉魚落雁姬略作思索後,道:「唔,這樣也好。」 接著,是女婢上樓取丹的聲音,再接著,是趙老大接過藥瓶嘿嘿冷笑著向他一步一步走近的聲音。 葛品揚一顆心,開始下沉! 「要『餵』,還是自己張口?」 葛品揚不響,也不動,他等待最後一次以齒創賊的機會。不過,他也知道,以趙老大之精練,這種機會並不多。果然,一縷冷風往他下頦逼到,這樣,一指點實,他就不得不張開嘴巴了。 就在這一發千鈞的剎那,沉魚落雁姬忽然喝道:「且慢!」 趙老大手一縮,愕然回過頭去道:「娘娘還有什麼吩咐?」 沉魚落雁姬沉吟著道:「先去拿藥水來洗淨他臉上偽裝。看看他究竟是誰再說,這種重大的事不能不稟報老爺子,老爺子一旦追問起來,我們若是一無交代,豈不令他老人家疑心?」 趙老大覺得甚為有理,忙說道:「是的,娘娘設想得周到。」 不一會,一盆滲藥的溫水取來,葛品揚只有任由擺佈,為他洗臉的是兩名女婢,他不好拿兩婢怎麼樣,擦著,拭著,首先是兩婢發出一聲驚「噫」,接著趙老大和沉魚落雁姬也相繼驚「咦」出聲。 趙老大上來一腳,喝問道:「小子何派門下?姓甚名誰?受何人指使?識相點,快快從實招來,免受皮肉之苦!」 葛品揚咬牙道:「全忘了,總之,不是寄身別人籬下,狐假虎威的走狗也就是了!」 趙老大勃然大怒道:「找死還不容易?」 喝聲中,又是一腳,用足八成力道,踢得葛品揚痛入心脾。就在這個時候,沉魚落雁姬秋波一陣閃漾,忽然離座走上前來,向準備再踢第三腳的趙老大緩緩說道:「趙老大,你且退開一邊,由奴家來問他幾句。」 趙老大應了一聲「是」,由後退出一步。沉魚落雁姬眼角一飄,朝葛品揚迅速地遞了一道眼色,緊接著問道:「你是五鳳幫五鷹中的第幾鷹主?」 葛品揚迅忖道:她這樣暗示於我,難道是有心解救我不成?於是冷冷一笑,故作傲然口氣答道:「有膽量的,就不妨在處置了本少俠之後向五鳳幫遞句話:『貴幫的紅衣五鷹主,我們收拾了!』」 他雖不屑於沉魚落雁姬的同情或憐憫,但是,活下來,卻是他迫切需要的,同時他現在這樣說也並沒有錯,屍鷹的紅鷹主只是暫領,他仍是五鳳幫正式的紅衣鷹主。 沉魚落雁姬似甚欣慰,偏臉向趙老大道:「怎麼樣?奴家叫先弄清楚再下手沒有錯吧?」 說著,不待趙老大有所表示,又向兩婢喝道:「把他提去老爺子那間密牢中禁銅起來!」 趙老大一呆,期期地道:「娘娘,這,這妥當嗎?」 沉魚落雁姬反問道:「有何不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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