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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六


  老人「噢」了一聲,同時抓起酒壺道:「原來老弟是丐幫弟子,恕老夫狂妄,千面幻丐這名號雖然很耳生,但貴幫四海神乞樂老兒,跟老夫卻是深交。」

  聽了老人這種語氣,葛品揚益發感到不安。能與丐幫幫主有交往的,說什麼也非泛泛之輩,門口那獨目丐萬一於此時發難,豈不立陷窘境?

  不意那獨目丐卻一聲冷笑,突然離去,葛品揚這才暫時安心下來。

  他知道,獨目丐一定不甘善罷,此去十九係向分舵報告,不過,那是以後的事,只要能混到與這位煙火叟分手,則來的人,身份愈高也就愈好辦了。

  酒菜上齊,二人開始吃喝,老人於大啖之際侃侃而說道:「想當年,巫山知機子、天風俠、龍門棋士,還有一位天龍堡主,我們五個,曾假黃山天都峰——」

  又是一段武林秘聞要透露出來了。

  葛品揚不禁一陣緊張,因為他知道,這五人在一起,自然不會為了普通的事,十九可能是互研絕藝,或許計劃武林大局。

  總之,那種盛會想想也夠人嚮往的了。

  五位風雲人物聚集天都峰以後呢?葛品揚失望異常,因為老人所說,似乎只是一時的感慨,話到「峰」字,一聲長嘆,竟然住口。

  葛品揚不敢直接追問,試以他言道:「那麼,老前輩一定也和黃山本代掌門人白石先生相熟了?」

  老人嗤之以鼻,冷冷一笑道:「老夫與他相熟?」

  葛品揚吃了一聲道:「白石先生什麼時候開罪了您老不成?」

  老人仰起臉,咽下口中酒,哼道:「如說金石翁還差不多!」

  金石翁為黃山上代掌門人,不但武功絕俗,且為一代金石名家,白石先生之所以自號「白石」,即表示不忘先師,示自謙不若先人。

  葛品揚清楚了老人心意後,不禁暗笑道:此老好倔傲!

  不過,倔傲在武人,尤其在某些奇才異能之士,並不足怪,由於老人透露出與師父天龍老人為數十年故交,葛品揚不禁對這位前輩人物肅然生敬起來。

  老人又乾了好幾杯,忽然問道:「當年巢湖的白龍幫,如今又復幫了,你知不知道?」

  葛品揚搖搖頭道:「還沒聽說起。」

  老人訝然張目道:「白龍幫復幫不及三月,表面雖打著獨立旗號,暗裡據說實係五鳳幫一處分舵,已將你們丐幫巢湖分舵逼得無路可走,你這名總舵巡按竟說不知道!」

  葛品揚萬萬沒有想到附近的巢湖出了這種大事,怪不得剛才那名獨目丐忍怒而去,看樣子那獨目丐是誤認他是白龍幫的人了。

  葛品揚強定心神,故意苦笑一聲,低低說道:「不瞞老前輩說,在下正為處理此事而來,只不過怕這裡人多口雜,不敢輕易表露而已。既然老前輩關心,在下只好說出來了。」

  老人點點頭,說道:「三天前,有個小妮子,與該幫一名頭目發生爭執,並打得那頭目頭破血流,事後據說當天夜裡就——」

  「就被該幫擄去了?」

  「是的,那小妮子武功不錯,據說該幫出動全部人馬,還施了一點詭計方才僥倖得手。」

  葛品揚心頭一震,暗想:有這麼好的身手,那少女會是誰?

  老人又夾了一筷子菜,一面咀嚼著,一面端起杯子道:「那小妮子人不但身手不錯,就是模樣兒也挺不錯的,身穿天藍色勁裝,外罩一襲天藍色風衣——」

  葛品揚身軀一震,急問道:「姓什麼叫什麼前輩知不知道?」

  老人蹙額沉吟著道:「讓老夫想想看。」

  說著,忽然一哄接下去道:「對了,姓什名誰雖不清楚,但卻聽她口口聲聲,說什麼『龍女』『虎女』,『家鳳』『野鳳』的——」

  葛品揚暗呼一聲:果然是師妹!

  情急之下,不禁脫口責問道:「前輩何以袖手不管?」

  老人自乾一杯,捋髯緩緩說道:「那小妮子雖可愛,但那股傲慢勁兒卻不大討老夫喜歡,所以,這兩天老夫正在打聽,如果她是哪位故人門下的話——」

  葛品揚眼見急驚風遇上慢郎中,又氣又怒,當下也懶得多說,順手掏出一塊碎銀,往桌上一放,匆匆站起身來道:「在下忽然記起另外還有一個約,暫時失陪了!」

  老人既不疑訝,也無挽留之意,僅向那塊碎銀瞥了一眼,淡淡說道:「很好,老夫差不多也半飽了。」

  葛品揚一楞,忙又伸手入懷,沒有摸著零碎的,不願多耗,便將一隻五兩重的銀子取出放下,手一拱,返身大步出店。

  約莫晚茶時分,他估計著巢湖離此並不遠,日落以前,定可趕到。

  出城疾行,僅頓飯之久,巢湖業已在望。葛品揚精神一振奮,腳下也就更加快速起來。

  走在一座杏林前,葛品揚正想穿林而過,目光偶掠,一聲「噫」,為一個突然發現的景象怔住,眉頭一皺,霍地止步。

  三十多名丐幫弟子,魅影般自林中悄然竄出,一字排開,當道而立。

  站在最前的二個,一個是三個法結,一個是四個法結,三個法結者,正是午間那名獨目丐。

  葛品揚猜得不錯,這名三結獨目丐,果然是巢湖分舵副舵主。

  上首的那名有著四個法結,長長臉,方下巴,神色陰沉,顯為巢湖分舵正舵主的中年叫化,葛品揚同樣也不認識,現下,葛品揚為難了。

  他知道,他可以解釋,因為他身邊帶有天龍令旗,而且他熟諳丐幫全部切口;但是他的易容術太到家了,為了表明身份,他必得同時現出本來面目,那樣做,重新易容起來又要頗費一番手腳,如今他心懸師妹,恨不得插翅飛去,實在不願為澄清這點小小枝節而誤了大事。

  所以,他連應有的場面話也不說,上身一挺,冷冷發話道:「朋友們料得不錯,大爺我外號叫惡郎中,新近投效白龍幫。現在正趕著回去,朋友們如不願放棄撿便宜的機會,大爺就此奉陪也無不可,如果朋友們自認為膽量還夠,今夜三更,大爺在敝幫恭候。」

  葛品揚深切了解,丐幫弟子最重氣節,可殺而不可辱,他這種激將法,一定能夠成功,同時,他計算,白龍幫過去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幫派,除了龍頭巢湖白龍蕭子水以及三二名香主外,高手不多,憑他今天一身成就,來個突擊,大概還不成什麼問題。到時候,丐幫弟子趕到,敵友分明,有師妹為助當然更好,不然就憑他一個,再會合這伙丐幫弟子之力,正好將白龍幫初初成形的規模一舉消滅。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長臉丐與獨目丐互望一眼,分別一聲冷笑,同時返身將身後的眾丐揮退至兩邊。

  長臉丐轉過身來道:「朋友請!」

  獨目丐冷冷接口道:「三更正,化子們準時前往候教!」

  葛品揚故意長笑一聲道:「這樣最好了,大爺這就回去準備棺木,屆時包你們各得其所也就是。」

  人隨聲起,投林而入,這座杏林,遠比外觀為深。葛品揚入林後,心念一動,忽然改變了原先的主意。

  他自問:「師妹被該幫禁錮何處,我並不清楚,要是一時不能得手,該幫反以師妹生死為要挾,那時又將如何對付?」

  於是,他返身潛察,見丐幫弟子已紛紛遠去,忙走到一處隱俗所在,將背上藥箱放下,自箱底取出那副紅鷹行頭,先恢復本來面目,然後穿起紅色外衣,戴上紅色面罩,並將那支尚在懷中、當初由紅鳳贈給楊老夫子的紅鳳令取出備用。

  他知道,這樣做是萬無一失的。

  白龍幫之東山再起,不管它是否受了五鳳幫的鼓勵,甚至已於最近成為五鳳幫的一處分支機構,這些都無關緊要,有一點可予斷立,白龍幫決不敢對五鳳幫有所得罪。

  所以,他可以相機行事,憑五鳳幫紅鷹主身份提人,或者憑五鳳幫紅鷹主身份指名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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