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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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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孩子。」冷面仙子輕喚著,接著,又是輕輕一嘆,仿佛在自語:「不能怪你,孩子,白老兒一身玄功,別說你,就是你必威大哥,也不一定討得了好。這次可說是錯在老身,手諭上沒有明白指定一派下手,湊巧又碰上白老兒冤魂回山,唉!總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使你們受委屈也就是了。」 這種猶如慈母般的撫慰,令葛品揚情不自禁地低低喊出:「謝——太上——恩典。」 冷面仙子又嘆了一聲道:「起來,告訴老身,白老兒有沒有難為你?」 葛品揚說詞早已準備好,當下低低說道:「沒有。他一再逼問卑鷹,想知道太上是何許人。卑鷹說不出,他不信。最後,卑鷹心裡有氣,頂撞道:「本幫成立,曾廣帖天下,總壇所在,可說無人不知。尊駕欲明所以,何不憑本事前去查探?』」 「好,以後呢?」 「老兒聽了,仰天大笑,卑鷹冷冷問道:『有什麼好笑的?』老兒大笑著道:『白吟風人懶脾氣好而已,去——還有什麼去不得的地方?』稍頓接道:『這就走,你小子正好作為見面禮!』」 「怪不得人家疼總是疼小的,你們看,你們先後兩個五弟,那一個不比你們上面四個強?白老兒是有名的服硬不服軟。你們五弟上終南,在他可說是罪無可赦,而你們五弟卻能置生死於度外,不氣餒不求饒,反而一再以話相激,結果,求速死反獲不死。孩子們,你們可要學學呵!」 冷面仙子慨嘆著,又道:「以後呢?」 葛品揚接著道:「之後,卑鷹穴道被點,由一名年紀比卑鷹還輕的少年以篷車運至洛陽。」 冷面仙子哦了一聲道:「那少年是誰?」 葛品揚徑自說下去道:「那少年沒有說出名字,卻透露他師父不是姓白,而是一位天下知名的大棋士,因此,他自己也取了個外號,叫什麼黑白小聖手。」 「噢,龍門古老鬼的徒弟!」 「那位黑白小聖手年紀雖輕,身手卻極不弱,知道的事也頗不少,一路上,他說了很多——」 說至此處,葛品揚故意頓住。 冷面仙子果然追問道:「那娃兒說了些什麼?」 葛品揚遲疑著,透著不安地道:「卑——卑鷹——不敢照說。」 冷面仙子悅聲相向道:「說,孩子,老身吩咐你說,你說什麼也沒有關係的。」 葛品揚囁嚅著低低說道:「他先告訴卑鷹,說太上是何許人,早已不成為秘密,白老兒並非不知道只不過想證實一下罷了。接著,他又告訴卑鷹說太上是什麼堡主什麼龍的元配夫人,早於十五年前就,就——」 「就死了是不是?」 「是——是的,他最後說,有兩件事,他師父、白老兒以及他自己,無論如何也想不透,問卑鷹實情究竟如何。卑鷹對這些一無所知,自然無法回答他了。」 「哪兩件事?」 「他說,第一、是關於太上當年的死,他師父,還有一位什麼天風老人,都曾在太上靈前上過香,而且那位什麼龍的堡主,守喪達三月之久,誰也無法懷疑那是偽局。如說出之太上之意,且連那位什麼龍的堡主也給蒙在鼓中的話,實屬不可思議之事。」 「何以不可思議?」 「那位堡主怎會被蒙過的?太上又何故要那樣做?」 「第二件呢?」 「第二,他說,太上今天創立五鳳幫與武林為敵,如僅憑像卑鷹這等腳色,實在差得太遠。別的不說,單就那位堡主門下三徒,就非五鳳五鷹資質所能望其項背;而那位堡主的獨生女,叫藍家鳳,外號龍女,更是一代奇女子,聰明、秀麗、武功高,生性磊落,仁心俠腸,不讓鬚眉。太上調教五鷹主對付那位堡主門下三徒還有可說,若以五名義女對付一名親生女,真不知是何居心?」 聽著,聽著,冷面仙子一張本就夠蒼白的面孔,益發沒有了人色。葛品揚不敢再說下去,故作畏罪狀地悄悄住口。 良久,良久,冷面仙子忽然目顧玉鳳道:「丫頭們,對必照聽來的這些話,你們願意知道它們的真正答案麼?」 五鳳垂首,黃鳳低答道:「恭聆太上開導。」 在葛品揚心跳加劇中,冷面仙子緩緩說道:「第一點,的確是不可思議。天風老兒、龍門棋士給蒙過了不算稀奇,藍公烈也給蒙過就很難令人置信了。 「第二點,老身為什麼要這樣做? 「老身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十多年來,必照是例外,你們九個,都是老身從小帶大的。以前,你們只知道老身吃過天龍堡的大虧,與天龍堡已成不世之仇,將來,總有一天要成立一個幫派,直到完全毀了天龍堡為止。而現在,事實一天一天明朗化,你們自然也得多知道一些了。 「娘係藍公烈結髮之妻,叫冷面仙子,這些,你們是知道的。 「現在,孩子們,娘且問你們一句:俗云一夜夫妻百世恩,一對結髮夫婦,婚後且生一女,又怎會忽成了生仇死敵的呢? 「在一般情形之下,這是不可能的事,也就是說,娘當年在天龍堡所遭受到的,非但不同於一般情形,而且只要是人,尤其是女人,就根本無法忍受! 「娘出身天山門下,本幫兩位太上護法,你們都知道,他們就是為娘的兩位師兄。天山一派武學精絕,當年之威望,並不在天龍堡之下。娘之下嫁藍公烈,老實說,並不辱沒他姓藍的門楣;但是,在娘佯死的前三年,姓藍的性情突變。有一天,居然嚴厲地向娘交代說:『嗣後天山門下,任何人不許再上天龍堡的門。』 「為娘的驚怒之餘,反責道:『奴身算不算天山門下?』 「唉,孩子們,你們知道姓藍的當時怎麼回答?『隨便!』他說:『娘子如果不滿,盡可自作主張!』 「好個無情無義的藍公烈啊!娘一氣之下,回道:『烈女不嫁二夫,嫁女如潑水,可發不可收。天山我回不了,但我也不能礙在你姓藍的眼前就是了。』 「於是,娘進入堡後一處有進口無出口的石室。娘是女人,女人有女人的天性,娘這樣做,純出一時氣憤,滿以為姓藍的念在夫妻情份上,會加以勸慰,誰知姓藍的竟反而火上加油地陰陰問道:『為了清靜,室門要不要加封?』 「想想看孩子們,人在氣頭上,死都不在乎,哪還會在乎什麼室門加封不加封? 「於是,石室封死,僅留一個尺許見方的通風口。 「等到石室封死後,為娘的這才發現中了姓藍的奸計。孩子們,知道天龍堡中現在那兩個有天龍雙嬌之稱的賤人嗎? 「好了,遞送的飲食,一天比一天粗糙;姓藍的由一天望一次,漸漸少至三天一次,七天一次,再以後連人影也不易見到了。 「送飯的由堡中八將輪流擔任。娘套問著他們說:『堡主近日安好否?』他們均答道:『堡主安好。』再問:『堡主近來作何消遣?』答:『除了有人來造訪或者訪友,均在指導巫山來的兩位姑娘的武功。』 「所謂巫山來的兩位姑娘,知道她們是誰嗎?就是娘剛提到過、現被喊做龍堡雙嬌的兩個賤人:黑妖精章曼華,白妖精柳文姬。 「指點武功?哼,見他的鬼! 「兩個妖精是巫山知機子老鬼的義女,知機老鬼是天風老鬼的師兄,他們與天龍堡上代沾點遠親關係。兩個妖精來堡時,年約十七八,各具一身上乘武功,而她們來堡的借口,則是奉師父師敘之命,向藍堡主請益。 「兩妖精人小鬼大,姿色也都不惡,來堡不久,娘就發覺有點不對。姓藍的平時性頗豪放,但在兩個小妖精面前,卻故意目不斜視,眼觀鼻,鼻觀心,一派正人君子姿態,為娘的當時心想:『情形反常了,唔,這裡面一定有毛病。』 「嗣後,姓藍的突然要娘斷絕與師門來往。娘越想越覺姓藍的性情變異,定與那兩個小妖精有關。老實說,娘要進石室,未始不起意於此,娘盤算:老鬼,你故意為難我,我明白,如今,我且暫時讓你遂願,一旦真憑實據拿到手,那時,哼哼,等著瞧吧! 「不意姓藍的天良滅絕,竟趁我氣盛之時,拿話相激,一下子將石室封閉。想想看,孩子們,姓藍的如對娘仍存一絲結髮之情,娘囚石室,他哪會那樣無動於衷?甚至探視日稀?而且讓飲食越來越是粗糙? 「娘乃生性好強之人,一朝入室,說什麼也不會自動要求解封,這樣下去,最多一年半載,不餓死也要給悶死,而這個結果,又正是姓藍的所求之不得的。因為娘愈想愈覺不甘,最後忽生奇想,假如我冷面仙子死了,倒要看他姓藍的狐狸尾巴還藏到哪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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