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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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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衣老人衣袖一拂,人如風車般,就地滴溜溜一轉,一面閃避來勢,一面放聲高叫道:「且慢!」 鬼嫗勒拐喝道:「還有什麼可說的?」 老人退出一步,哈哈一笑道:「老夫為修正果,戒殺已久,你婆子如此相逼,萬一激得老夫開了戒,豈不大家都罪過麼?」 鬼嫗勃然大怒,鐵拐一順,就待再度攻上。 老人聲浪一沉道:「老夫話尚未完。」 短短六個字,有如連續打出六槌,低低而沉沉的,震得五魔均是心頭一顫,鬼嫗手中鐵拐不由自主地垂放下來。 老人目光環掃,緩緩接下去道:「你們如此氣勢洶洶,一味進逼,無非不知老夫是誰而已。」 鬼嫗嘿了一聲攔住說道:「正是這樣!老身行年六十有六,能被嚇唬的年紀已過去五十寒暑了。」 老人側目道:「咱們來個不傷和氣的解決方式不好麼?」 三目狂叟冷冷插口道:「除了交東西,『和氣』大概是『傷』定了。」 老人回頭一笑道:「未必見得吧?」 語歇,笑意一斂,雙袖揮舞處,空地頓時捲起一片激盪勁氣,氣渦中人影遊閃,宛如雲龍隱現。五魔為這聲勢所驚,紛紛凜然後退。 驀地裡,氣渦中一聲斷喝:「著!」 三丈外,一排五株塔柏,同時應聲折倒。 葛品揚起始便在暗中留意,他覺得這種武功眼熟之至,由於心情太緊張,一時竟未能悟得過來,正感納罕之際,忽聽三目狂叟尖叫道:「身旋狂飆,掌舞星搖——天,天風老人!」 「天風老人?」 「天風老人!」 「天風老人?——我的天啊!」最後一聲駭呼似出媚娘胡卿卿之口,呼聲中人影大亂,五魔於剎那間溜得一個不剩。 陳、胡二人瞠目喃喃道:「天風老人?武林中究竟有幾個天風老人?」 葛品揚失聲道:「是啊——」 他們三人來自巫山,曾親眼看見天風老人死去,並親手為老人落葬,這難道還會有假不成? 三人正在錯愕間,空地上,老人仰天大笑了一陣,突然住笑,望空冷冷說道:「年底,長安,風月樓列局以待,不去就打扁你小子的頭!」 揚手間,先彈出一點白星,又彈出一點黑星,兩星相擊,發出一聲悅耳脆響,雙雙墜地。 雙星墜地,老人破袖飄飄,眨眼不知去向。 陳、胡二人相顧發怔道:「他說什麼?」 葛品揚沒有作聲,徑向空地奔去,陳胡二人趕到時,他展掌向二人一伸,搖搖頭,苦笑道:「現在知道他老人家是誰了嗎?」 陳、胡二人齊齊叫道:「龍門棋士?」 原來葛品揚手掌托著的,正是黑白兩枚象牙棋子。 與此同時,遠處湖面上,一青一藍兩條身形凌波飛渡而來。 葛品揚目光一注,咦道:「又是他們兩個——這二人一身功夫好俊。」 陳胡二人循聲回頭,青衫青年和藍衫青年已來至三丈以內。葛品揚從容收起兩枚棋子,向陳胡二人傳音吩咐道:「由小弟應付他們。」 他容得來人定下身形,搶出一步攤手苦笑道:「兩位來何遲遲?他們幾個都走啦!」 藍衫青年氣咻咻地跳腳道:「都是四弟、五弟誤事,害得我們苦等。」 青衫青年擺手道:「算了,算了,人跑了急有什麼用?只要有此線索,追回也不過是遲早而已。」 青衫青年口中說著,兩眼不住在葛品揚身上打量,心下暗忖:這人被一掌打落湖中,不但不死不受傷,反比先前出落得更見精神,豈非怪事? 兩青年身手雖在伯仲之間,但是,葛品揚早就看出,藍衫青年是個直腸子,不怎麼樣;青衫青年沉穩機警,周旋間,可不能不加小心。這時他雖知青衫青年已對他起疑,一時也不急於掩飾,當下故意嘆了口氣道:「真沒想到那老傢伙原來就是什麼天風老人——」 藍衫青年一愕道:「誰——你說?」 葛品揚點一點頭道:「兩位且過來這邊看看。」說著,手向遠處五株斷柏一指,偏身踏出一步,裝出引頸姿態,青衫青年和藍衫青年迫不及待,搶先向斷柏奔去。 葛品揚則又故作突然想及什麼似的,留步轉向陳胡二人,一面使眼色,一面以一種主人對下人的語氣大聲說道:「你們兩個先回去,告訴老爺,就說這一帶的地租已經收清,長安店賬年底我再帶你們兩個去收,不然你們先去長安等也一樣。」 陳胡二人會意,他們知道這位天龍門下武功已復,再陪下去反成累贅,葛品揚這樣說,無異在向二人訂定後會之期,於是,二人同時投出戀戀不捨的一瞥,低頭恭諾著反身而去。 葛品揚匆匆趕至兩青年身邊,一路大聲問道:「兩位看清了嗎?」 兩青年不答,卻雙雙注視著陳胡二人在月色下漸漸遠去的矯捷身影,似乎有所訝疑。葛品揚故意赧然一笑道:「不瞞兩位說,小弟家中薄有一點產業。」 兩青年同時哦道:「他們是護院武師?」 葛品揚點頭一嘆道:「是的,平時我還以為他兩個有多了不起,今天酒樓上,唉唉,想不到他們幾乎自身難保——」 二人注目又問道:「兄臺也是會家子了?」 葛品揚向陳胡二人背影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攤手苦笑道:「師父不過如此,說會家子豈不貽笑大方麼?」 至此,兩青年完全為之釋然。葛品揚朝五株斷柏一指,存心消除二人最後一層疑雲,道:「那時,小弟躲在樹後,老傢伙以一陣怪風將這五株柏樹刮倒,只聽其中那個眉心有痣的老者尖叫道:「天風老人!天風老人!』天風老人是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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