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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二


  牯老嗯了一声:“要找呼拉,说不定着落在这对狗男女身上!”

  人已大步而出。

  葛品扬只好抢先引路。

  冷眼一瞥——不但龙女不在,连蓝继烈和赵冠也都不知何往?

  到了那家客栈。淫魔严尚性正在独个儿吃喝,满眼红丝,十分怪相。

  葛品扬还未开口——淫魔已抛杯而起,翻着肿泡眼,直瞪着牯老。

  那样子,是又惊又怕。

  牯老旱烟筒向淫魔一伸,道:“你这色鬼,你那偷汉子女人怎样了?”

  葛品扬想笑不敢——

  淫魔一楞,道:“贱人不是在睡着嘛?”

  牯老道:“你,在什么地方找着她的?”

  淫魔道:“在——沙堆里,谁知道叫什么地方?”

  牯老瞪眼道:“离此多少远?”

  淫魔呆了一下,道:“百把里吧。”

  牯老哼了一声:“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淫魔眨眼道:“老夫看到她时,她已和死人差不多了。老夫夺下一辆马车,一直到这里——”

  “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晌午时分。”

  牯老眼光一扫炕上仰卧着的闭月姬,虽然沉睡如死,呼吸不匀,蜡黄的脸上,却有点血色了,大约是丹药之效,加上淫魔度气之功。

  葛品扬这么想着,又忖道:折腾得这个样子,一具臭皮囊,曾是桃花面,美在哪里?难怪佛家有“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之说,眼前可不就是一个例子?

  却听牯老“呸”的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他用旱烟管一指淫魔:“你这王八羔子,对这短命病也没办法?”

  当面骂人,也只有牯老有此资格。

  如果换了人,淫魔早发毛了。

  在牯老面前,淫魔实在害怕到骨子里,只有直眨肿泪眼的份儿。

  牯老喝道:“你聋了么?”

  淫魔回过神来,唔了一声:“这贱人,得躺二三天才能好些。”

  牯老怒道:“老夫要她现在说话!”

  这,似乎不近人情,要垂死的病人说话?

  葛品扬却知道此老言不轻发,如非十分必要,非要闭月姬说话不可,不会如此。

  淫魔楞了一下,大步向炕前走去。

  他先嘶哑地叫道:“阿月,阿月,醒来!醒来!”再用手去推她。

  由此,可知淫魔虽然凶淫成性,对女人穷凶极恶地荒淫好色,但多少也尚有一份情意。

  尤其是对祸水三姬。

  如说他无情,他不会发疯,也不会到处找寻三姬。更不会老远地由大沙漠中把垂死的闭月姬载回。当然,其中也包含了欲、恨与嫉妒。

  闭月姬并未醒来,只是干涩无神的眼睛,无力地张动着,似乎已有知觉。

  这使人由衷生起一阵怜悯。

  淫魔骂了一声:“这贱人——”

  却是声哑无力。

  牯老喝道:“你走开!”走近炕前,一掌按在闭月姬的头顶百会穴上。

  淫魔大嘴翕动,唇角牵动着,肿泡眼内涌起了大泡泪水。

  葛品扬吸了一口气,呆在一边。

  他知道只要此老一伸手,行功度力,闭月姬的命就十拿九稳了,真是她的造化。

  这也是他所未料到的。

  淫魔更未想到,难怪深为感动。

  人性本善,在患难中才见真情。

  约一盏茶的时候,闭月姬面上涌起了红晕,憔悴中又见妩媚。

  红颜之美,在于那自然而不可缺的“红”字。

  她的眼睛张开了,充满了光辉,恢复了生机,一下子,好像出现了奇迹。

  她目光转动——

  她看到了淫魔。

  也看到了牯老。

  当然也看到了葛品扬。

  这一瞬间,她脸上掠过复杂的情感波动,看不出曾有几种变化。

  葛品扬所见到的,是她面上泛起一阵潮红,她也会感到忿意?

  接着,她星眸一闭,滚出豆大的泪珠。

  是感动?抑是大难之后的伤感?或喜极而泣?

  牯老撒开手,神色如常,足证此老功力之深湛无比,不过额上也微微见汗。

  她似欲起来,却仍显得无力。

  牯老瞪了发怔的淫魔一眼:“再给她度几口气,就够了!”

  淫魔真个毫不避眼地上前一步,抱住她,就亲嘴。

  她涨红了脸,且有反抗的表示。葛品扬一阵脸热,又好气又好笑。

  淫魔站起,长长地换气。

  她一骨碌地起来,面上绯红越艳,活生生的又是本来的闭月姬。

  她整整衣衫,推开淫魔,向牯老一福道:“谢过老爷子。”

  淫魔道:“老人家要你说话!”真是多此一说,也可见淫魔心性大变,求好心切。

  她道:“老爷子要奴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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