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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


  就在他一跃而起,尚未稳定身形剎那,背后风生,一缕劲风,已直奔胸前七坎重穴。

  葛品扬心中一寒,猛偏上身,骤然一股极大潜力,把他身子不由自主地推出二丈外,一排箭雨,刷刷射落地上。

  惊魂未定,忽发现峭壁上两条人影纠缠一处,突然一齐滚落峭壁。

  刚一怔,两条人影已经滚落实地,定神一看,赫然竟是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黄鹰冷必成,女的则是黄元姐。

  只见她紧抱住他的腰不放。他双手紧捏住她的脖子,好像要扼死她。

  葛品扬立即明白——刚才黄鹰骤然以一元指发难,向他暗算。她要阻止他,来不及了,只好由后面抱紧他的腰。峭壁之上,滑不留足,黄鹰挣扎不脱,要扼死她,一失足,失去重心,所以一同滚落下来了。

  甚品扬心中惨痛,一阵鼻酸,全忘本身安危,疾扑上去,双手抓紧黄鹰两肩软穴,大喝:“放手!”

  黄鹰双臂顿时脱力,全身酸麻,松开了手。

  葛品扬双手挥处,点了黄鹰左右肩并,一脚把他踢开,扶起她,只见她雪白脖子上现出刺目的青紫扼痕,眼珠上翻,已经窒息闭气。

  葛品扬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忘形地把她抱住,在她背上轻拍一掌,一推她的“喉结”。她吐了一口气,眼珠转动,喉中迸出嘶哑、微弱、艰苦的声音:“你不能杀他——”

  半空中又甩落四条人影,落地有声,又是四个鹰士。

  这时,矢石已止。葛品扬回过神来,他明白,埋伏的人,大约十九已被毁掉,总算逃得一命。看看她,衣裙破碎,和黄鹰由峭壁上滚下时,不少地方被擦伤血流不止。

  他惨然一叹,扫了委顿在地、满身血迹、面纱下目射凶光的黄鹰一眼,道:“黄元姐,不妨事么?”

  她定定神,失血的樱唇一阵抖动,喘息:“你,你也不妨事?”

  倏地,一个老声老气的哼喝:“小子,这是什么时候?呼拉番秃快到了,老婆子又发了凶性,乱杀人了,我老人家难以兼顾。总算你小子命大,就收你作记名弟子好了。”

  葛品扬闻声警觉,刚把她放开,猛觉一股极大吸力把他凌空提起,耳边又响起低喝:“小子,这就叫做‘绝云气,负有天’,‘传摇羊角而上’——你懂了吗?”

  ▼第四十章 此计大妙

  葛品扬被人夹背抓住,如鸭子浮水,耳际风生,直上五六丈,耳中听得分明,半点挣扎不得,心中又惊、又喜,为之啼笑皆非。

  此老未免玩笑得离了谱儿。

  把人悬空抓起,还说什么是绝云气,负青天!

  天风刮面中,白发魔母怒叱入耳:“谁?”声音短而促,好快,似乎人已随着话声到了绝谷边缘。

  葛品扬没有听到抓住自己的人有何响应,风声加急,几乎窒息——被人挟住,星曳下坠,却是作弧形——斜射坠落。

  葛品扬百忙中目光一转,背脊生凉,直冒冷汗。

  原来,不是身落实地,而是投入一处黝黑如漆的深处。

  葛品扬兼任红鹰时,清楚整个五凤帮方圆数十里的地势,甚至一草一木,这时,他已知道被人带入一处峭壁下的绝谷。

  他以为此老地形陌生,一时失足,落错地方,想急叫,张口无声,暗叫:完了,真冤枉!

  突地,他心中又一动,想道:以此老功力之高,决无看错之理,莫非故作惊人之举,考验自己的胆力?意念一闪间,立时沉住气。

  直下百十来丈,不闻落地声息。

  他猛觉被人放下,那人怪声怪气低喝道:“小子听着,老乞婆已气昏了心。我老人家如果出面太早,不能使她口服心服,纵使能够水来土掩,也可能火上加油。老夫布置了几手棋,如被呼拉番秃惊觉,见机遁走,必留下后患,而老夫又无法分身,势难兼顾,所以,想派你小子去策应另一个小子,你敢不敢去?”

  葛品扬才知已落实地,却未听到半点声息,虚空直下百多丈,又手挟一人,轻若无物,这是何等造诣!

  他只觉得头有点昏,目有点眩,吸着气,定定神,听完了,忙道:“小子恭候差遣。”

  实在,他顾虑白发魔母在激怒之下大肆凶杀,一个弄不好,连师父天龙老人等人可能都会遭到无情毒手!

  如此,此老是唯一大救星,势非留下策应不可,当然不能让他离开。

  谷底实在太黑了,穷尽目力,也看不清楚对方面目,只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好大的脑袋。

  只听对方哼了一声:“你小子自信不会误事么?兹事体大,你只能办好,不能办坏!——因为关系着你师父和师母的生死呢!”

  葛品扬悚然低声道:“尽其在我,全力以赴!”

  对方大脑袋一晃,喝了一声:“好,听清楚!”

  葛品扬受了“耳提面命”,心情狂跃,不住点头,在大脑袋连晃之下,他又被带出绝谷,略辨方向,飞奔向南。

  在山道里,有暂时的死寂。

  好比狂风暴雨,其来也骤,其去也速。

  一共二十四名鹰士,几乎无一苟存,先后被那两个中年女人惨杀——有的横尸在孤崖之上,有的被她俩随手抛球一样摔落仄窄的青石板山道上。

  一片犬牙交错的孤崖之顶,人影幢幢,严阵对峙。

  天山胖瘦双魔并肩而立,死盯着天龙老人等,阴森地一言不发。

  天龙老人须眉戟张,显然怒极,疾视面色凝重、匆匆而来的弄月老人沉声道:“白兄,品扬如何了呢?”

  关切之色溢于眉宇,急待白吟风的回答。

  弄月老人已在现场周围寻查了一遍,甚至连那已被乱石砸成肉饼、乱箭射成刺猬的四个轿夫尸体也翻开仔细看过了,虽知葛品扬未曾遭劫,因四面峭壁,除了一边有个无底绝谷外,看不出葛品扬由何处脱身,心情也极沉重,闻言忙缓声道:“刚才听令凤告知,他大约已脱身了!”

  语气含糊而不肯定,天龙老人反而平静下来,叹声道:“这孩子,唉!不论如何,生有人,亡也有骨!”

  双目神光激射,直逼胖瘦双魔,厉声道:“放箭滚石,可是你二人主意?”

  胖魔哼了一声:“是又如何?”

  瘦魔接口道:“那姓葛的小子该死,谁叫他和老妖婆在一起!”

  天龙老人刚长长吁了一口气。

  猛听绝谷之低,传来九子魔母一声凄厉尖啸:“天山两个孽障听着,我老婆子要用本门三绝刑让你们尝个够,才消我心头之恨。”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刺耳。

  显然魔母已由谷底赶来。

  胖瘦双魔都神色一变,胖魔的满面横肉僵硬地扭动了一下,瘦魔的马脸拉得更长了,都是说不出的难看。

  天龙老人和弄月老人等也感心神震动。

  魔母的凄厉话声固然使人惊心动魄,但主要是“三绝刑”三个字使人肉栗。

  三绝刑是鸠盘门中惨绝人寰、峻酷无比的杀人方式,也是魔教中对付仇敌,处置异己的最毒肉刑。

  法由鸠盘公一脉传下。

  昔年魔母九子入患中原,九个孽子进行杀人比赛,在三绝刑之下,鬼哭神号,闻者胆裂,卒至潼关一会,使中原武林全力以赴敌忾同仇,连不少遗世独立的异人也都纷纷出面出手,这都是因为魔母母子欠债太多,三绝刑引起人神共愤,仇如山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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