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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


  她哼也不哼一声,满头白发,“刷”地直立,“呜呜”锐啸,已经连挥三杖。

  杖势凌厉。风起数丈,虎虎生威。

  四个鹰士和四个待女,早已骇然辟易。

  连那中年妇人也不敢轻攫其锋,身形幻动,连换方位,掌封门户,才让过三杖攻势。

  雷阴婆身手一经展开,飞步连环,一杖紧过一杖,卷起漫空杖影。

  听到的是刺耳杖风。

  看到的是怪蟒翻腾的杖影。

  一下子把对方逼得走马灯似的乱转。葛品扬迅忖道:今天才看到这白发老婆子的真功夫,果然姜是老的辣。刚才大约是疏神,挨了一下,如今以兵刃对付空手,抢了先机,大约一时不致落败。

  自己如何应付当前局面?

  想溜?不可能!

  留下,不是办法,未免有坐以待毙的愚笨。

  自己必须设法火速脱身,他最关心的当然是师父、师母和师妹蓝家凤。

  还有——一个影子在他脑中见过,心情立时一沉。

  自己借口带路,本就是想利用时机脱出控制,向师父、师母报警,现在弄得骑虎难下,解围既无计,脱身更无方,不知如何才好。

  他正心急如焚,目光乱转,只想那个“传声”的恁老头能够火速现身,也等于救星由天而降,解决最难解的事。

  猛听魔母厉叱:“恁地不中用!连区区疯魔十八杖也应付不了?”

  另一个中年妇人提醒着:“二妹,这是五台家数,由雷公拐和降魔铲变化而来,可以近攻切入!”

  在动手的中年妇人一声不响,飞快地避开雷阴婆杖势,左施右转,连绕周遭三匝,趁雷阴婆随她身形变化,移步换形的空隙,突然身随掌进,如水银泻地,钻孔直入。

  一瞬间,两团人影相合。

  杖风呼啸中,强烈的掌风轰然而起。

  雷阴婆未料到对方身法如此诡异,真的敢在凌厉的杖风中“切入”,拐杖利于远攻,不宜近守,短兵相接时,反感累赘。心惊之下,不容变招,转念,单掌疾吐,以攻为守,咫尺之间,正好和对方没然退到的掌风相遇。

  雷阴婆刚想趁势撤身,拐杖一式“盘打”,猛觉右臂一震,杖身已被对方翻手抓住。同时,一缕尖风,“刷”地作响,直袭右曲地。

  分明想逼她撤杖。

  雷阴婆心中一狠,右臂猛沉,又猛然一振,想震脱对方抓杖之手,同时借势场腰斜身,卸去对方指力,左手出阴掌,向对方疾划而出。

  这一招,极似最阴毒、最下流的“叶底偷桃”,实在却是淫魔严尚性的三绝把中的悬崖倒泻。

  这种专攻人下盘的阴手,令人防不胜防,措手不及,如果以淫魔的追魂煞手印手法打出,中者十九立死。

  敢情雷阴婆是想拼着两败俱伤,打着险中求胜的主意。

  她却忘了对方是以武功诡异,不同于中原武学身法取胜。

  只见眼前一花,幻影立失,一招阴手打空,“劈——劈——啪啪!”好清脆。雷阴婆左颊、右颊又连挨几下结实的“锅贴”,被打得晕头转向。拐杖也已脱手,被对方顺手夺去。

  葛品扬大为不忍,身形刚动,话声未出,耳中又响起了耳熟的怪声怪气:“小子,瞎忙什么?我老人家还没动,你算得老几?”

  场中人影突分!

  那中年妇人本是身形幻动,双手连挥,左右开弓地打着雷阴婆的耳光,倏地如被雷殛,向后疾退,重重一声闷哼,几乎跌翻在地。

  这是变中之变!

  这边的四传女和那边的雅凡等四女同声惊呼,不约而同地纷纷抢出。

  雷阴婆丑脸青肿,紫胀成了一个五官难辨的烂茄子,血流鼻、口,一声不发,翻腕自拍天灵盖。

  奇事又现!就在四个侍女张口结舌,骇然却步间,雷阴婆疾翻的右掌,在打实天灵盖剎那,突然一震,颓然下垂,人也翻身仆倒。

  同时,那个中年妇人也连打寒噤,摇晃不定,被雅凡和雅心二女左右扶住。

  魔母目光如电,四面疾扫一眼,喝道:“怎么了?谁敢在老身面前弄鬼?滚出来!”

  葛品扬扭紧的心刚一松,嘘了一口气,心中叫道:如果是龙门师伯所说的那位匡庐老前辈,也该出面了,老婆子已叫阵,此其时矣!

  却寂无回应。

  难道不敢和魔母照面?如不是怕,为何藏头不出?

  魔母冷哼一声、如一缕轻烟,由轿中平飞而出,飘落在那中年妇人面前。

  就在魔母现身剎那,那中年女人不能自禁地猛打喷嚏,忙自掩口,寒噤立止,魔母刚哼了一声,她已激声道:“有人暗袭!”

  魔母冷笑一声:“好大胆的鼠辈,不怕逃上天去。”身形一晃间,窜入凤仪亭中。

  两个中年女人和雅凡等四女不待吩咐,各撤身形,向四面散开。

  这里一面是绝谷,一面即是山路,凤仪亭矗立于山道入谷之口,方圆不足十丈,除了凤仪亭里可能有人潜伏外,其他四面可以一目了然,雅凡等分散搜索,显得多此一举。

  眨眼间,魔母由亭中旋风般卷回,重重地哼了一声,一挥手:“杀进去!”

  短短三个字出于魔母之口,使人毛骨惊然。

  葛品扬知道魔母毛了脸,恼羞成怒,迅忖道:“可能是师父师母已有了部署,故意先布下这着闲棋,先挫魔母气焰,只是,如果师父、师母知道有庐山的老前辈来到的话,尽可以堂堂之阵、正正之棋,和魔母作一了断,何必这样虚虚实实?以师父的性情,也不会如此的——”

  魔母既已亲口下了一个“杀”字,非同小可,可能造成伏尸遍地的惨局。

  猛听魔母喝道:“品扬!你带路,今夜老身非大开杀戒不可!”

  话声未落,双手轻挥,快得不可形容间,惨嗥声起,震栗夜空,那四个鹰士连手也未动,就好比被极大的力道猛推,如球滚出,直坠崖下。

  葛品扬未料到魔母暴怒之下,出手这么快,这么狠,这么绝!那四个侍女惊骇之下,连手中纱灯也执不住,本能地飘身疾退,发出惊叫。

  魔母连面纱也没动一下,喝道:“有种的可以滚出来了!”

  葛品扬恍然大悟,原来魔母下杀手,只是为了逼出隐身不见人影的人,这种激人出面的手段,太毒了,也许就是什么“攻心”之术吧?

  仍无反应。

  魔母冷哼一声:“走!”

  人已飞回轿中。

  葛品扬硬着头皮,一声不吭地昂然向前,当先进入山道。瞥见妙手空空儿百忙中向他直伸舌头。

  很暗,很暗,很黑的山道中,显得一片阴森。

  那四个抬轿的精壮村夫大约受惊过度,忙得脚也软了。

  这一来,就显得进三步,退一步越走越不对劲了。

  只听魔母缓声道:“你们辛苦了,歇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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