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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


  唐继烈震骇得目瞪口呆,肃然叉手道:“老丈神功,我很佩服,恐怕我的姥姥也没有这份功力,我愿拜你为师。”

  正要拜倒,老人咳了一声道:“且慢!你有姥姥?在哪儿?当今之世,没有及得我老人家一半功力的,你小子别胡说八道。”

  唐继烈大声道:“老丈,我的姥姥,本事大得很,她老人家才真是天下无对手,我陪老丈去见见姥姥好了。”

  老人“噢”了一声,仰面想了一下道:“除了域外有个白发老婆子还能接得住我老人家三招外,再没有人了。”

  唐继烈双目一瞪,脱口道:“老丈认识我姥姥?”

  老人咳道:“你小子的姥姥可是姓唐?”

  唐继烈忙道:“不错!”

  老人“呀”了一声,摇头叹气道:“完了!岂止认识?我老人家今早还曾碰到她,只是她现在大约已经完蛋了!”

  此言一出,不但已经下马的雅文、雅素张口结舌,花容骤变,唐继烈更双目大张,吼道:“老丈,你说什么?”

  人已向老人逼近。

  老人翻转烟锅,把斑竹做成的烟杆在左掌敲拍着,拍落烟灰余烬,哼着道:“小子,好没礼貌,我老人家告诉你!一个番和尚叫什么法王的,带了不少番和尚,紧跟着你小子的姥姥去了王屋山,他们要对你姥姥下毒手。你的姥姥还不知道,当然一定完蛋。”

  唐继烈双目通红,叫道:“法王?一定是姥姥说过的什么呼拉野和尚!”

  他向发呆的二女一挥手,疾喝:“快跟我上王屋山去!”又向老人叉手,道:“谢过老丈。我马上去王屋山,等我回来,再拜老丈为师。老丈住在什么地方呢?”

  老人家向他看了一眼,擦擦眼,“噢”了一声道:“小子慢着!你可是姓蓝?”

  唐继烈促声道:“老丈错了,我姓唐,老丈怎么会弄错?”

  老人哼道:“你明明像一个人,唔,是了,完全像我老人家的一个师侄辈,却是大大有名的天龙堡主蓝公烈!”

  “蓝公烈!”唐继烈叫道:“老丈,你说的蓝公烈,听我姥姥说过,说是我——”

  老人咳了一声,长长地“哦”着道:“你小子一定是蓝公烈的儿子。你娘可是你姥姥的女儿?”

  唐继烈身形连震,大声道:“不错!姥姥说蓝公烈气死了我娘,我正要找他算账去!”

  老人喝道:“什么话?儿子不认爹,还要找老子算账,天下岂有此理?化外生的畜生,实在可恶,滚!”

  唐继烈铁青了脸,栗声道:“老丈,难道我娘该死?”

  老人哼了一声道:“害死你小子的娘的,乃是以前那个什么拉的番和尚,因为那番和尚最好色,当年想动你娘的脑筋,不料你娘却爱上了你爹——蓝公烈。你小子,还不快找你爹去?他也在王屋山。”

  唐继烈双目喷火,大吼一声:“我要把那野和尚碎尸万段,老丈,我走了!”飞身上马,猛抽几鞭,纵骑疾驰。

  雅文、雅素二女同鞍,也急急放辔。

  老人喝道:“小子,王屋在正北方,知道嘛?”

  唐继烈叫了一声:“知道了!”马已驰出十多丈,泼喇喇直驰北方。

  蹄尘影里,老人摇摇头道:“狗咬狗,很不错。我老人家也可省点老力气,看热闹去。”

  ▼第三十九章 战云密布

  一轮如血红日,奄奄地向西山坠落。

  火红的晚霞,像洒了半天的鲜血。

  王屋凤仪殿前,身为令凤的黄衣首婢正在凝声发号传令。

  她指挥若定,虽然简单的几句话,每一个字却都充满了使人振奋的力量。

  众鹰立以最迅速行动,悄无声息地各奔岗位。

  除了五凤已各有任务分头布置外,黄鹰冷必威也早被差遣下山,在秘密地方监视来敌,等于把守进入凤仪峰的大门将军。

  青鹰冷必武以下,则奉命巡察四方关卡,指挥所属鹰士随号令进退。

  至于红鹰原来所属的红衣鹰士,因红鹰等于“出缺”,而自认是红鹰的葛品扬又消息沓然,临时由冷心韵下令暂由令凤负责指挥调度。

  传过太上帮主号令的黄衣首婢,伫立在凤仪殿前,临风凝眸,仰望云际,似在思索也似有所感。

  凤仪殿前一片空荡荡,除她之外,不见人影,显得反常的静寂。

  越是这样,越是使人感到无形的杀气旋回,透着使人窒息的紧张气氛。

  晚霞的余晖,映照得峰头配红,林木染脂。

  她那如花娇靥上,笼上一层血影桃晕。她静静地伫立着,好像在欣赏黄昏景色,又似晚霞、群峰、林木、山石都在欣赏着她。

  她刚才发令时是那么平静,那么严肃。

  随着夜神的脚步,渐渐低垂的夜色,她的神色也在变化。

  由酡红而苍白,由苍白而阴暗。

  黛眉由微蹩而生皱,目光由明亮有力而渐失光采,终于,如雾般的朦胧。

  她的明眸中已闪耀着泪光。

  她为谁而愁?又为谁欲泪?

  她是坚强的,像屹立风雪中的梅花,经得起考验。

  她是娴静的,像幽谷中的兰花。

  她是聪慧的,像含苞的丁香。

  可是,她的芳心是苦的,像清润的莲心。

  她的处境是困逆难言的,如多刺的玫瑰。

  她在想,想得太多了,她有难解的郁结,不可告人的心事。

  一腔幽怨,满腹心酸,无人可诉。

  葛品扬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更使她于旧忧中又增一份新愁。

  对景难排遣,坚强的她,也有伤心欲泣的时候。

  她对着由绚烂而暗淡消逝的晚霞残绮,凄然自语:“是的,美好的时刻是短暂的。人生如梦,只要有一知己,就够满足了。他怎么样了?他不会有意外的,但求心相照,何必明月知?生与死不算什么,人都是活在烦恼里,不如意事常八九,我应当知足了。”

  倏地,她疾举翠袖,拭去了明眸中迷蒙的雾,即将化成的“露珠”,仰首发出一声低细的清啸,纤手一招,破风声急,一头信鸽,健羽一束,向她玉掌射落。

  这是五凤帮用以传讯的工具,她一看信鸽颈翎间管着的黄色金丝细带,便知是黄鹰冷必威发回来的警讯。

  她纤指一划,便由鸽颈下取下一粒用金丝线紧扎的蜡丸。

  信鸽一声鸣叫,展翼飞上屋顶。

  她迅速地捏碎蜡丸,展开里面纸团,一看,芳心大震。

  那是惊与喜的探合!更有说不出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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