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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葛品扬双眉紧皱道:“还说痛快,死那么多人,简直是发疯了。”

  妙手空空儿笑道:“那也不尽然。他们的教义是:‘金银,女人,酒!享受第一。’试问:他们的金银何来?女人何来?美酒何来?一人享受,该有多少人遭殃?所以,小弟的感觉是:这次送命的,罪有应得;侥幸活下的,都得感激你葛兄的一念之慈。如依小弟与冠兄,一定是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赵冠拍手笑道:“二对一!武人而不言杀,毕竟是个少数。”

  葛品扬哼了哼,讥刺道:“如嫌不过瘾,将来你们的机会还多得很呢!”

  赵冠侧目反唇相嘲道:“我们也在等着瞧,瞧你这位天龙高徒在咱们大开杀戒时你能‘袖手’‘独善’!”

  入秋了,天气虽然仍旧很热,不过,秋天终究是秋天,太阳已经没有了那种火辣辣的劲道,偶尔一阵轻风吹来,爽生两袖,令人遍体舒泰。

  陕南、干河与洵河合流处,地称“两河关”,过了两河关,便是镇安,镇安距长安不足百里。

  现在是七月中旬,沿着干河西岸,由两河关通向镇安的大道上,葛、赵、罗三人大步并肩前行,谈谈笑笑,行来迅速愉快,浑然不觉赶路之苦。

  其中只赵冠显得有点不惬意,他说:“走来时原路,最多三天便可到达长安,而现在,却非五天不可,这种舍近就远的道理何在?你叫我想,抱歉。我想了半天了,还是想它不出来。请开茅塞吧,我愿承认你葛大侠聪明。”

  葛品扬笑向妙手空空儿道:“你呢?”

  妙手空空儿迟疑地道:“想是想出了一点,对不对却没有把握。”

  葛品扬笑道:“你说!”

  妙手空空儿眨着眼皮道:“镇巴到长安,近是那来时所走的那条路近些,但是,所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们知道那条路近,金、醉两魔当然也知道。我们既不愿以疲师去撄两魔怒锋,自然以多辛苦一下两条腿为妙——”

  赵冠目光一闪,忽然向葛品扬逼问道:“是不是为了这个理由?”

  葛品扬点点头,尚未及时有所表示,赵冠已自接口冷冷一笑道:“这就叫做聪明常被聪明误!”

  葛品扬愕然止步道:“此话怎讲?”

  赵冠手如前路一指道:“看那边吧!”

  葛品扬头一抬,不禁呆住。

  前路远处,极目所至,正向这边飞快地驰来一行人,人影由小而大,由模糊而清晰,这时已能看出来人约在四五名左右,走在前面的两人系并肩而行,一个高高瘦瘦,一个矮矮胖胖,二人速度不相上下始终领先。

  那个高高瘦瘦的尚不怎样,身旁那个矮矮胖胖的却极为扎眼。葛品扬呆了呆,皱眉脱口道:“是金、醉两魔他们?”

  赵冠幸灾乐祸地笑道:“你葛兄是够聪明的,不幸的是,两魔竟似乎比你更聪明,他们长安扑空,想到敌人可能是在用计,马上回头也倒罢了,居然心思拐弯,算定在这条岔路上可能兜住我们。”

  葛品扬神色庄重地道:“别取笑了,冠弟,准备吧。虽然我们这一仗胜少败多,但形势如此,说什么也只有放手一拼了。”

  话未了,只听醉魔大喝一声道:“站住!”

  又唤了一声道:“——老大,真有你的,这下,兜网捉兔,三只兔崽子,插翅难飞,先拿下,然后再把他们磨出蛋黄来。”

  一错掌,当先飞扑过来。

  葛品扬刚要出手,妙手空空儿叫道:“打旗的先上!让我先叫这醉猫醒醒。”

  双掌一分,劈空迎着醉魔击去。

  双方掌力一合,妙手空空儿站脚不住,连退三步。

  “醉魔”也急势一窒,翻落地上,咦了一声道:“怪哉!老大,有点邪门,怎么——”

  “金魔”喝道:“老二有一本小册子,听说被人骗去,不可放过这小子,正好追赃——”

  妙手空空儿笑道:“难为你倒识货!认得祖师爷来头,看掌!”

  这回却是一招祸水三姬中羞花姬的“落花飘零”,悠悠忽忽地劈出两掌,看似无力,却是变幻莫测。醉魔矮矮胖胖的身形如球电转,连换方位。

  醉魔因四方教连番被人挑去长安、汉明、紫阳、镇安四坛,据飞鸽传书报称太湖水云叟现身长安,乃和金魔匆匆由总坛赶去,结果除了发现各分坛徒党几乎悉数被废了武功外,连鬼影子也没碰到一个,再一听徒党报告曾在听蝉茶园听到水云叟(实系陈烟火)和人对话经过,更是立知中计!

  第一、金魔知道水云叟没有弟子。

  第二、突袭长安分坛的是两个人,据此判断,对方显然是施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而且,根据常理推测,如果有人偷袭总坛的话,必不敢抄近路捷径,故尔绕路赶回,果然狭路相逢,与葛品扬等碰个正着。

  醉魔一肚子闷气,出手又狠又辣,几个照面,就把罗集逼得先机尽失,招架无方。

  小圣手赵冠抽了个空了,探怀取出三颗银棋子,大喝一声,道:“看本少侠的‘当朝一品’!”

  三颗棋子脱手,闪电般射向正在移形换位的醉魔胸前将台、七坎、华盖三大死穴。

  醉魔一惊,猝然间双掌刚向妙手空空地劈出一股狂飙,胸前空门大露,想挪身闪避已来不及,逼得只好一仰身,肉球般一滚,仅差毫发地堪堪让过。

  可是,三枚棋子,在小圣手的重手法下,余劲仍烈,一颗正射中准备扑出的一个魔党的右肩,洞穿肩骨,又吼一声,跌翻在地。

  赵冠哈哈大笑道:“元宝滚地,这就是五台身法,大开眼界了。”

  醉魔已弹身暴起,一掌把抢攻的妙手空空儿震退,一个虎扑,向赵冠猛扑过来,如老鹰抓鸡。

  赵冠不敢轻撄其锋,忙使师门纵横十九迷踪步,挪身闪开。

  妙手空空儿又掠身而上,也知醉魔不可力敌,改用游斗方式,拼死把老魔缠住,消耗对方的真力。

  在一边静观的葛品扬,凝功以待。他瞥见金魔本已准备随醉魔之后抢出,却忽因身后一个中年汉子“嗨”了一声窒住扑势。

  葛品扬一眼就认出那中年汉子正是上次自己与赵冠驰援武当谢尘道长时所见过的“醉奴”,也即是向武当强索“沧浪灵泉”,为赵冠所制,最后自己叫赵冠向谢尘道长要了一罐“沧浪灵泉”给他为金醉二魔调药治伤的那个憨直汉子。

  他心中一动,看也不看向他欺进的一个魔党一眼,故意大声叫道:“喂!武当山领教过的朋友,可喜又照面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他并无示惠重提之意,是想试探一下金魔是否尚有一点恩怨分明的人性?那个醉奴是否懂得人情呢?

  他更清楚,目下如与金、醉二魔硬拼,虽说有赵、罗二人缠住醉魔,时间一久,赵、罗二人只怕仍非醉魔对手。

  同样的,自己独斗金魔,仗着天风三式,加上先天太极玄功与一元指两种绝学,最多也只能和金魔拼个两败俱伤。

  为了师门令名,不能示弱,只有一战。

  但是,战,必须知己知彼,不逞匹夫之勇,避免无谓牺牲。

  那么,与其斗力,不如斗智!

  他这一出声招呼,醉奴果然立即确定他是谁了,匆匆向金魔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听金魔哼了一声,随手一挥,把醉奴震开,骂了一声:“笨才!”

  双目寒光一闪,死瞪着葛品扬道:“小子!不管你怎么变,也逃不了老夫掌心。只要承认你所做的好事,束手待缚,老夫自可暂寄一命,将来找你师父一并算账。”

  葛品扬微笑道:“白日也会做梦!金老贼,如嫌家师教训得不够,还想再向武当讨‘沧浪灵泉’的话,只管来吧!”

  说着,突然一声厉喝:“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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