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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五


  葛品扬点点头,入房后,弄月老人注目又问道:“那老儿到底是谁?”

  由此看来,足证司徒求果然守信未将个中秘密告诉弄月老人,葛品扬暗暗感激,这时,他想了想,终于说出道:“是位少女!”

  弄月老人轻轻一“啊”,颇感惊讶。

  葛品扬接着说道:“是五凤帮,黄衣首凤座下的一名婢女,为五凤十姐妹之首,一般唤作‘黄衣首婢’!”

  弄月老人无何表示,接着,葛品扬又将黄衣首婢如何搭救巫云绢的经过,重新复述了一遍。

  弄月老人大为动容,深深一叹道:“出污泥而不染,好个多情的丫头,这样说来她这番再度遭劫,老朽舍却一条老命不要,也得为她想想法子了!”

  见弄月老人答应援手,葛品扬大喜过望,于是忙问道:“前辈有何良策?”

  弄月老人稍作沉吟道:“刚才七八骑之中,虽未见到三魔在内,但七八人个个身手不弱,尤其当中出手的那个,身手之佳,几乎与三魔相去无几,所以,以我们现有之人力,如凭力取,实属不智,依老朽之意——”

  弄月老人目光一溜,点头低声道:“你坐过来点!”

  葛品扬依言拢近,弄月老人在他耳边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只见他连连点头,最后面露喜色道:“好,就这么办吧!”

  未几之后,这家客栈后院三号上房的客人吩咐送茶水,一名戴着套耳皮帽的伙计,提了一壶热水,呵着手送了进去,进去很久很久之后,方才呵着手,又提着一只空壶走了出来。

  那戴套耳皮帽的伙计走到前面,将空壶子朝桌子上一搁,低头便往客栈外走出,柜上账房先生眼光一扫,大声责备道:“喂喂,胡老四,空壶怎么搁那上面?”

  被喊做胡老四的伙计充耳不闻,眨眼间于栈外消失不见。账房先生回头向另外一名伙计瞪眼问了一声道:“老赵,胡四这家伙怎么啦?”

  老赵哼了一声,冷笑道:“有啥稀奇,十有八九是得了客人几个赏钱,到后面蔡拐腿那儿去买‘羊肉’搭‘老烧’去了!”

  一点不错,那名“胡老四”,现在正是向栈后走去,不过,他并没有进什么羊肉铺子,左拐右弯,最后走进的,竟是一间棺材店。

  这家棺材店,似乎新开张不久,但是,令人不解的是店虽开在冷巷中,店面也不算大,然而进门穿过一道院子,后面那间光线暗淡的厅屋中,放着的空棺却不少。胡老四仅在门口约略打量了一下,便即大步跨入,径向后面放有空棺的厅屋走了进来——

  胡老四一直走到厅前,始终没有看到一个人,但是,他就像跟这家棺材店老板很熟,也像是经常来这里似的,一点也不为意,人进厅中,随便地往中央一站,一声不响,一动不动。

  剎那间,一幕可怕的景象出现了。

  大厅四角散放着的二十来具白木棺材,突然一阵响动,分自各具棺木中,悄没声息地窜出二十来个幽灵似的身形,人人蓬首敝衣,手横木棍,双睛炯炯,将胡老四四下围住!

  胡老四不慌不忙,右臂缓抬,食指独伸,向右向左,在空中划了个大圈圈,群丐中一人失声低呼着道:“圈内人?这不明明是前面大华栈的胡老四么?”

  胡老四从容转身向外,右手食指一曲一弹,食指上已然多了一道紫霞耀目的紫金龙环!

  刚才失声低呼的那名乞丐又啊了一声道:“天龙门下!”

  皮帽眼孔中露出的是一双年轻而有神的目光,发话的那名乞丐略一注目,随即越众向前走上一步持棍俯身道:“丐帮汉中分舵、巴岭支舵,二弟子魏来吉参见天龙少堡主。不知少堡主驾临,请恕失迎之罪!”

  原来大华栈那名伙计胡老四提水甫进房门,但觉眼前一花,便于恍惚间进入了黑甜乡。葛品扬易容不及,只好拉紧那顶一直罩到脖子的旧皮帽,因此纵令那位账房先生喊破喉咙,他也是无法理睬的。

  这时,葛品扬示意这名支舵主先派出警戒人员,接着将他引至厅角暗处,低低吩咐了一阵,然后又由大华栈后院进入三号房。

  那名胡老四打了个呵欠,睁眼讶然道:“我——这是怎么了?”

  弄月老人微微一笑道:“天气冷,容易打瞌睡,这是常有的事,刚才已有人拿去了空壶,并问你在不在这里,我们为了要让你多睡一会儿,只好说你为我们办事去了,现在你不妨由后门出去,再从前门绕回来,不管谁发你脾气,都忍着点就是。”

  葛品扬掏出一块碎银接下去道:“这里是房钱,如有得多,不必找了,去准备两碗面食,咱们吃了还要赶路呢。”

  胡老四感激不尽地接过银子走出房门,葛品扬向弄月老人点点头,老少俩稍稍拾缀了一下,估计着胡老四已经绕回客栈,便也向前面走来。

  吃完东西,已是午后时分,老少俩大模大样地走出大华客栈,一路交谈着向镇西头缓缓走去,身后四五名四方教徒一丢眼色,分散开遥遥钉上,前面弄月老人故意大笑着说道:“你老弟呀,真是多虑,这有什么关系呢?噢,你还不知道,丐帮哭、笑、无常等三怪乞已来到了镇巴,走,老朽为你介见介见去。哼哼,老实说,即使四方教今天不将你那位朋友带走,老朽也是要跟三位化子去他们总坛踩探踩探的,终南门下弟子是可以轻意掳得的么?嘿嘿!”

  五名四方教徒一比手势,立有一人退出跟踪行列,返身如飞出镇而去,前面老少两人对身后种种浑似不察,并肩前行如故,不一会,来到后街那条巷子口,老少两人直向巷中走进,一入棺木店,店门立刻关上,接着,由店内传出一片呼酒拢席的笑语。余下四名四方教徒开始聚到一起。

  其中一名教徒道:“现在怎办?”

  另一名接口道:“刚才那两人,穿灰布长衣的穷秀士虽然陌生得很,但那位皂袍老者,显然就是终南上代掌门弄月老人白吟风。凭我们这几块料子,还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打发的,加上丐帮哭丐、笑丐和无常丐,均非易与之辈,目前当然只有等候小金刚报讯回来,再作定夺了。”

  其余两人一致附和道:“如此最是妥当。”

  四人商议至此,其中一人忽然轻轻一嘘,四条身形立即缩去一排破落的竹篱之后,一名衣着破烂的年轻叫化,怀抱一只大酒瓮,一路喊着冷,自竹篱外面向远处一家酒楼连跑带跳而去。

  一个四方教徒轻声道:“这小子要不要派人钉上一钉?”

  另外三人没有意见,于是,提议的教徒自告奋勇,皮帽子往下一拉,便向前面那名年轻叫化追了过去。

  小叫化进了酒坊,半晌不见出来,藏身暗处的那名四方教徒心头一动,忖道:“不妙,说这小子有鬼,果然给料着了,这小子很可能来了个前门进,后门出,向什么地方求援兵去了。”

  他心中起疑,仗着自己颇有两手,并不将一名年轻叫化放在心上,当下自暗处走出,快步向酒访大门中跑过去,进门后,酒香扑鼻,屋中静悄悄的,只有两名酒工红着两张醉脸躺在火炉旁边大打其鼾,而那名年轻叫化却早已不见了人影,他不禁皱眉喃喃道:“终于慢了一步。”

  语音未竟,身后突然有人低声冷笑道:“一步也不慢,恰是时候!”

  那四方教徒大吃一惊,正待转身却敌时,只觉腰间一麻,全身力道已失,同时一双有力的手掌搭上他的右肩,沉声说道:“好死不如恶活,乖乖地跟小爷去那边吧!”

  葛品扬五指如钩,将那四方教徒连拖带拉地提到仓房旁,反手掩上仓门,手下微微加劲,冷冷地问道:“阁下对回话有没有兴趣?”

  那四方教徒疼得脸色惨白如纸,额汗如豆,苦着脸连连点头。

  于是,葛品扬手底略松,开始问道:“总坛在什么地方?”

  “出镇向西,沿关帝庙后面的樵路入山,一直朝里面走,约莫顿饭光景便可抵达,所在并不怎么隐僻。”

  “有无他路可通?”

  “入山行至一处有白果树当道的地方,向右拐,有条羊肠小道可抵总坛后山,不过,这条路要远得多,平常少有人走。”

  “你们今天掳人目的何在?”

  “总坛自先后接获金陵分坛与常德分坛飞鸽传书报警,东、西两位教主便即亲出查察,附近百里之内,亦均加强戒备,故大侠与贵友一进入汉中,总坛便已知悉了。不过老实说,总坛到目前为止,除了那位终南弄月老人外,并不清楚大侠与贵友之真正身份——”

  葛品扬心中微动,不露声色地接着问道:“总坛现在还有哪几位教主在?”

  “南教主刻下于后山一处秘密所在服药调摄中,北教主则尚留在五凤帮,一个也不在。”

  “南教主就是淫魔严尚性?”

  “是的。”

  “服什么药?”

  “南教生前因妻叛妾离,神志大受刺激,组教之初,经东、西两教主与北教主取得协定,聘北教主入教共掌大权,且对沉鱼落雁姬之事不予追究,条件是由北教主负责将南教主神志医复。”

  “药方即系北教主医圣毒王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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