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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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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未完而竟已尽,这就是说,爱如腊冬饮水,冷暖自知,非身陷其境者,是无法领会那般滋味的。 然而,问题就出在这前面还有一句话:“是的,姐姐犯不着——” 犯不着?真正的爱怎会有什么“犯得着”“犯不着”呢?既然“犯不着”,做什么要多此一举? 葛品扬自信不是笨人,但是,在这件事上,他眼看不承认自己不行也不可能了。 一种郁结的恼闷,令他只有借奔驰来发泄的一途,他以从未有的速度飞腾跃窜,也不知道这股力量是哪里来的,天微黑,竟已给他赶到了镇巴。 ▼第二十七章 层层诡浪 镇巴虽然是个小山城,而因地近子午谷,扼川、陕交通要道,三国时代曾为蜀、魏数度交争之地,所以市面倒还相当繁华。 葛品扬入城,径向迎面看到的第一家客栈走去,准备先将伤者安顿好,再去找弄月老人。 不意刚跨进大门,即有一只手掌拍上他的肩头笑道:“辛苦了,老弟。” 葛品扬先还以为是弄月老人,继之一想,不对,弄月老人语气决不会这样轻佻,错步旋身,四目相接,葛品扬一“啊”,忍不住失声欢呼起来。 笑吟吟站在面前的,竟是“医圣毒王”司徒求! 司徒求笑了笑,说道:“高兴事小,摔落背上朋友可不是玩的!” 葛品扬继问道:“您老怎么会等在这里的呢?跟白老前辈已经见过了?白老前辈人呢?他到了几天了?是不是也歇在这里?” 司徒求微笑道:“问题一连串,是不是要老汉站在这儿为你一一答出?” 这位医圣毒王虽然仍是一副皮包骨的架子,但是,神态之间已大不相同了,面色红润,双目有神,以前,瘦是羸弱,如今则透着一派飘飘然道骨仙风,口音爽朗,中气充沛,眉宇间,谐趣而蔼然。 葛品扬不胜欣慰,忙喊店伙道:“有没有上房?” 司徒求笑着接口道:“有,已经定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葛品扬大为感激,致谢道:“前辈如此关注——” 司徒求侧目笑接道:“底下一句是不是‘真不知叫晚辈如何报答才好’?俗不可耐!” 两人笑着进入后院,后院果然已备好一间上房,司徒求不用催促,待葛品扬将病人放去炕上,立即上前抄起病人左腕,三指搭脉,细细诊视起来。 把脉不到片刻,双眉皱处,突然抬起脸来道:“老弟竟不知道她是一位——” 葛品扬又惊又佩,双颊同时一热,只好点点头道:“直到昨日想撕开她背后衣服,为她热敷时方才发觉,不过,势成骑虎,只好权宜行事,救人救彻了。” 司徒求双目微合,点点头道:“此女年事甚轻,一身功力却精纯至极,不知哪一派竟有这等出色女弟子。” 葛品扬轻“哦”注目道:“年事甚轻?” 司徒求点头道:“约十八九,应该不超过二十岁!” 葛品扬信口说道:“这也断得出?” 心中却在迅忖道:“不超过二十岁?那么,决不可能是祸水三姬之中任何一人了,也不可能是黄、青、蓝三凤,紫、红两凤以及师妹蓝家凤、巫云绢、白素华则依然都有可能——” 但听司徒求轻叹道:“幸亏尚是云英未嫁之身,要换上一名妇人,恐怕就挨不到今天了。” 说着,轻轻放下病人手腕,向葛品扬道:“伤处给老汉看看。” 葛品扬依言将肩头衣服拨开,司徒求目光所至,不禁脱口发出一声低呼,葛品扬心头一震,急忙问道:“怎么了?” 司徒求冷冷一笑,然后抬起头来道:“知道四方教另一名教主是谁吗?” 葛品扬愕然道:“谁?” 司徒求一字字地冷笑着道:“司马浮!” 葛品扬“啊”了一声忙道:“怎么知道的?” 司徒求指着病人肩头伤处道:“此女所中的暗器,名叫鹤红飞花针,虽非天下之至毒,但这种飞花针的淬练法天下却只有一家!” 葛品扬愕然道:“难道那名黑衣蒙面人竟是司马浮本人不成?” 司徒求摇头道:“不可能,如是司马浮本人,此女有一百个也早完了,那恶贼心辣性子躁,说什么也不会与人凭武功硬拼。” 葛品扬迟疑地道:“那么——” 司徒求沉吟道:“飞花针用法,主要在于取人双睛,那厮不能以双针取人眼目,仅能以散手中人双肩,在这方面可见火候还差得很远。依老汉猜测,这厮很可能是恶贼司马浮近期内收训的心腹爪牙。” 葛品扬接着问道:“解救难不难?” 司徒求傲然一笑,没有开口。 他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只小药瓶,倒出两颗淡黄色药丸,一面递给葛品扬,一面笑着说道:“假徒孙碰上真祖师爷,班门弄斧,不值一笑,这个拿去,一颗内服,一颗调水冲洗。” “这样就行了?” “毒针将随毒汁流出,将息三天,三天后完全康复。” “老前辈现在要去哪里?” “去陪白老聊聊。明天上路,咱们也不必再见了,大概隔不了多久咱们就又要遇上的。” “嗅,对了,白老前辈住哪里?” “恕不能奉告。” “嗯?为什么?” “是老汉的主张,怕你分神,因为病人一刻离不开照顾,你老弟还是安下心来护理这位——” 葛品扬想及一事,脱口道:“前辈最好——” 司徒求怔了怔,旋即神秘地笑着点点头,表示会意了。葛品扬还要解释,老儿已悠然地转身出房而去。 葛品扬摇头一阵苦笑,无可奈何,只好收敛起心神来依医圣毒王的吩咐行事,他喊店家端来一盆滚汤,然后掩上房门,先为伤者灌下一颗药丸,再将另一颗于盆中搅化,黄豆大一颗药丸丢入盆中,大半盆清汤立即变成黄色,且蒸发出一阵阵清香,入鼻令人心旷神怡。 他找出一块洁净的细布,蘸着药水,细心在创口及四周变色的部位洗拭着,一遍又一遍,不到顿饭光景,药力生效,一阵阵紫黑色的毒汁自针孔中溢出,最后针孔中露出蓝晶晶的针尖。 葛品扬单掌运力一吸,十余支绣花针大小的飞花针全部起出。 他又为她洗拭了两三遍,然后以另一方细布覆于伤处,理好外衣,盖上棉被,在火盆中添了柴火,便就炕下盘坐调息起来。 一宵易过,第二天,病人已能睁眼,唯气力微弱,尚不能开口说话,葛品扬朝她比比手势,意思叫她有话等好了再说,一面去外间吩咐店家买来一些人参、银耳等补品,熬成稀粥供她当餐,就这样,三天转眼过去了。 葛品扬虽知对方元神已康复十之七八,为减少对方劳神,不待对方追问,即将自己在常德如何因好奇赶去观棋,如何发觉有异,如何跟踪,如何变生仓猝,以致不及出手相救的经过,轻快地含笑说出。 他述说时,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说得很慢,但由于他说得很风趣,对方并无不耐表示,当他说至胡和涂两香主于太平栈中计一节,对方忍不住微微一笑,但笑意仅仅是一现而逝,接着,脸色便又凝重起来。 最后,葛品扬补充道:“仗义援手,在我辈不算什么,在下别无他求,只希望您别追究此毒系何人所解以及在下的姓名和身份,在下也就安心了,至于您怎么称呼,愿不愿见示,在下亦不敢相强——” 不意对方头一点,竟不假思索地道:“老夫姓黄,单号一个元字。” 葛品扬惊声道:“黄元!”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竟是“黄衣首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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