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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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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沉鱼落雁姬痴立了片刻,突然转身向屋角女婢小屏走去;小屏尖叫后缩,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葛品扬奔至南门元德寺前,定身抬头,朝斜对面那家太平客栈打量了一眼,又回过头来朝身旁的元德寺望了望,咬咬下唇,忽然转身登阶向寺中走去。 这座元德寺,香火冷落异常,这种大白天里,前后殿竟然仅有一名年老的火工在抱着一把扫帚打盹。 葛品扬见了这情景,正中下怀,当下毫不迟疑,拔身跃登殿脊,一连两个起落,到达殿后那座峨耸的钟楼,也不管钟楼里面是否有僧人在,身躯一矮,便在钟架后面隐住身形。 从这儿,居高临下,望去太平栈以及附近一带店房,前前后后,全都一目了然。 他判断那尊玉佛的失去,可能有两种情形: 第一:偷盗者系偶尔路过。 第二:偷盗者为栈中旅客。 这两种情形,后者又较前者可能为大。 因为一个年轻的少女带着一只普通衣箱,除非打开箱内细翻,又有谁会知道箱内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小屏是个相当伶俐的女婢,她说她始终没有离开衣箱太久,这一点是可信的,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那名窃盗者也住在后院,凑巧碰到小屏开箱,偶尔入目而觑机下手偷跑的了。 玉佛失窃之后,其情形又可能有两种: 第一:盗佛者已远走高飞。 第二:盗佛者仍旧在栈内。 如盗佛者已经远走高飞,那当然没有话说;不过,据他推测,盗佛者仍在栈内的机会相当大。 因为,该盗佛者落栈,必有其落栈之原因,如等人啦,办事啦,虽然盗得一座玉佛,但那人不一定就知道这玉佛有多宝贵,假如对方只将它视作普通玉器,那么,它的价值是有限的,同时,对方如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或者办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么,在人未等到或事未办妥之情形下,他是不会离去的。 基于上述理由,葛品扬知道,他如果凭一口气径直行冲进栈内去盘查,将是最愚蠢的做法。 盗匪额上没有雕花,更何况出色当行的独行盗,十有八九都是衣冠楚楚,一阵喧嚷过后,有多少也给溜光了。 所以,他潜伏着,准备先将进出那家太平栈以及附近可疑的住民或行人,耐心察看清楚,然后再作计较。这已是他最后的一点机会了。 天色渐渐黑下来,整整一个下午,葛品扬全神贯注地守候着,搜视着,结果竟是毫无所获,他心中不禁暗暗作急,于是决定俟天色黑定之后,混进栈里去详详细细踩探一番。 寺中晚钟在脚下悠悠敲响,长街灯火,先后点燃。 葛品扬沉住气,潜伺如故。喧喧夜市,终于由哗杂渐趋寂静,远近灯火先后熄灭,只剩下几家客栈门口的气死风灯,尚在夜色中闪闪发光。 葛品扬心想,时候差不多了,正待长身而起之际,目光偶扫,一声轻“噫”,忙又伏下身子。 原来这时太平栈后院屋脊上,不知自什么时候起,忽然悄没声息地出现了一条黄色身影,由于月亮尚未升起,两下距离又远,面目一时无法看清楚,只看出是个普通身形,身着紧靠劲装,正在翘首四下张望。 那人张望着,突然一矮身,隐入屋脊暗处。 紧接着,太平栈西边一间厢房内,一先一后,窜出两条人影,两人成追逐之势,一在前跑,一在后赶,飞登屋顶,踏着瓦面,向南门外飞纵而去。 两条追逐着的人影下去不远,原先潜伏在暗处的那条黄色身形立即跟踪后随。葛品扬不敢怠慢,脚下一点,振臂腾空,也跟着跟踪下去。四条身形在夜空中有如流星赶月,一个连着一个,起落如飞,眨眼已全部来到南城门外。 葛品扬一面驰奔,一面留神观察,看出前面那两个人,一个穿着长衣,一个是在劲装上外加一袭披风,两人轻身功夫以走在前面那个着长衣者稍胜一筹,去势如箭,大有愈去愈远之趋势,后来不知怎么的,去势突然迟缓下来,身后着披风者一连几个急纵,堪堪就要追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后面那人一手伸出之际,前面那人一声狂呼,身躯一扭,突然转而向东,后面那人冷不防此,一怔神,竟又被甩后一丈五六。 葛品扬见前方已临汪洋一片的杨湖,心中一动,左肩下沉,一个回鹰式,斜刺里径向东方直抄了过去。 他抢到前面,迅速隐身至一株巨杨之后。 身形方定,着长衣及着披风者,已沿湖向这边奔来;葛品扬闪目打量之下,几乎惊叫出声!原来这一逃一追者不是别人。前面着白色长衣的竟是凌波仙子白素华,后面追的则是师妹龙女蓝家凤。 两人均是前此见过的装束,这时的凌波仙子,头巾已失,秀发飞扬,双目红肿,脚步踉跄,神志似已昏乱,而师妹龙女,玉唇微张,气喘吁吁的,欲呼而无声。葛品扬一瞥之下,立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本待马上冲出去,但抬头一望,两人身后的那条黄影身形却已不见,心头微动,乃又暂时忍住不动。 这黄衣人身份不明,追至此忽然隐没,更显得不怀好意,师妹和凌波仙子在这种情形下定然疏于防敌,他可得冷静下来,担起两人的安全之责。 思念及此,忽然耳闻一声惊呼,回头看时,凌波仙子已于身侧不远处栽身摔倒,惊呼者是师妹龙女蓝家凤。这时龙女正向凌波仙子倒身处抢扑过来,双膝跪下,一面摇撼着,一面悲声大呼道:“都是小妹不好,大姐,大姐,你醒醒——” 这时的龙女显然已失去了主意,只顾悲喊,竟忘了一时闭住气的人只需在背后几处穴道上拍打一下即可苏醒过来。 葛品扬看得干著急,却又不敢出声招呼。 不过,经龙女一再摇动,气血震荡,不消片刻,凌波仙子一声轻唉,也就自动醒转过来。 龙女伏身下去,放声大哭道:“大姐——你——你这是何苦来啊?” 凌波仙子挣扎着坐起来,玉臂缓舒,反将龙女搂入怀中,一面掠着散发,一面哑声强笑道:“有话好说,凤妹,起来,起来。” 龙女埋首哭叫道:“你整整一天不言不动,光流眼泪,铁打的身体也要折磨坏了。事情因我而起,你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凌波仙子凄然一笑道:“光说别人,你呢?你还不是一样?” 龙女坐了起来擦泪道:“是你先哭的啊!” 凌波仙子勉强笑了笑道:“现在呢?现在谁在哭?你看大姐不是好好的么?” 龙女恨恨地一“哼”道:“好好的?亏你好意思说!要不是我发觉得快,追得快,此刻湖中不多一具浮尸才怪呢!” 凌波仙子轻轻刮着脸颊道:“羞也不羞,是你追着我的么?” 龙女忿忿地叫道:“你羞还是我羞?你为什么跑出来?向这边湖边跑来是什么意思?要与我印证轻功么?那么又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凌波仙子衣袖带过眼角,笑道:“谁昏倒了?怕你跟不上难为情,故意摔倒的罢了,久闻杨湖景色好,本意是逗你出来散散心,不想你却来了个狗咬吕洞宾,乱嚼舌头根子,你再胡言乱语下去,看我会不会撕裂你的嘴!” 龙女“哼”了一声道:“不管你怎么说,今后我是跟定你了。” 凌波仙子一怔,忽然笑道:“那怎么行?” “怎么不行?” “你今天已是五凤帮中身份超然的金凤,偶尔跟我在一起尚无不可,时日久了要是给天龙堡与五凤帮误会起来,那该怎么办?” “谁敢?” “谁不敢?” “哼,如果我娘说的都是确有其事,我爹不出来便罢,一旦出面,我不找他拼命才怪!他瞒得我这个做女儿的好苦,娘明明活着,他却说她早在我出生不久即已去世——他为了黑白两姨,当年竟狠得下这个心肠——” “凤妹!” “怎么?” “你怎能这么说呢?” “我哪里说错了?” “难道这一切你已信而不疑?” “她是我娘对不对?” “当然对!” “那么,我娘的话都不可信,天底下还有谁人的话可信呢?” “好,愚姐问你一句。” “你问吧!” “天龙老前辈是你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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