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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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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不是吗?” “正月初一到腊月三十都是年前,假如记得清楚,请说详细点。” “年前十一月不是吗?” “是的,十一月,但请记取一个月有三十天之多。” “十一月中旬,这样够了吗?” “还不够。” “不是十五,就是十六。” “够了!” “哦?” “那天没有下雨?” “没有。” “云很重?” “并不。” “唔,那么那夜月色坏就是坏得有点奇怪了!” “噢!” “怎么样?” “看来我是弄错了。” “是的,五香主,您大概弄错了,事实上,那夜月色并不坏,不过,仅就这一点而言,它并不是不能原谅的。” “谢谢大姐,那夜我心里实在乱得很。” “但你最大的错误是你不该说:‘穴道虽然被点,心头却很清楚。’” “事实如此呀!” “假如你真的清楚,你该这样说:你出现,白老儿狠狠瞪了你一眼,这才挟起我飞身上墙而去——而不该说:你出现,白老儿已飞身上墙。” “原来大姐早出来了,我倒没有注意。” “这就对了。” “所以,大姐不能指它为有心之错。” “你以为我说对,是指什么?” “哦?指,指什么?” “指你说没有留意,白老儿那一指五香主应招倒地,依我看,应该是知觉尽失,要不然难道是五香主故意双目紧闭?抑或是被白老儿挟起来,方睁眼看到婢子现身而出的么?” “咳——咳——我当时的确昏了一下。” “以致到了墙头上方看到婢子?” “咳——咳——怕是这样的吧!” “咳什么?伤风了?这样吱呀咳的,即不够称炉火纯青啦!” “大姐真会取笑。” “是的,很可笑,婢子当时非常怀疑;咱们五香主难道会缩骨玄功不成?要不然今夜身材怎么看上去似乎稍稍瘦小了一点呢?” “月夜下,匆匆一瞥怎能做准?” “是的,婢子本怀疑:怕是另外一个人,而不是咱们五香主吧?就因为不敢以一瞥来作准,所以婢子始终不敢相信这种怀疑是事实。” “当然不是事实!” “而现在,婢子不但明白那是事实,且进一步得悉那名替身是谁?” “大姐又说笑话了。” “是的,本来像笑话,但如今已不甚可笑了。那天,自五香主您去后不久,婢子就发现栈中那名不知何时来的英俊小子有点可疑,现在,经五香主昨日在太上帮主面前一提,婢子这才恍然,原来那英俊小子叫什么黑白小圣手。” “唉唉!” “现在觉得煞风景了吧?” 黄衣婢说着,突然轻笑了起来。这一笑,如春风融冻,在黄衣婢脸上,这种发自内心的欢笑,尚属首次看到,因此,看上去也就令人感到益发明媚而动人。 葛品扬知道已无可掩瞒,呆了片刻,突然注目庄容道:“大姐如今有什么打算?” 黄衣婢缓缓收敛笑容,移开视线道:“想先知道阁下真正身份。” “葛品扬。” “葛品扬?” “天龙第三徒!” 黄衣婢一呆,失声道:“你,你这么大胆?是,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犯不着。” “是呀!” “同时假的今天也不会有勇气仍然站在这里。” “你,你?” “现在再请问大姐有什么打算?” 黄衣婢低头拈起丝绦,十指不住揉绞着,内心似乎起了挣扎,挣扎中充满极端的矛盾、不安和痛苦。 良久,良久,方眼望地上低低说道:“说了——你——会不会听我的?” “我可以想象到大姐的一片美意,但仅这样,小弟尚不敢先期承诺。” “你该走。” “为什么?” 黄衣婢突然抬起脸来道:“你知不知道后天为你举行的大典是何意义?” “不知道?” “想不想知道?” “想知道。” 黄衣婢唇角牵动,数度欲言又止,最后,忽然颤声道:“走吧,现在,马上,别因知道了这事的内容再走,那对你,对,对,对婢子心目中完美的人,都是不好的——” “处死?” “不是!” 不死命就在,留得一命在,何事不可为? 葛品扬心一定,从容说道:“大姐心意,小弟谢领。但大姐应该知道,我葛品扬系天龙门下,混入五凤帮,非无事而来,在我葛品扬没有到须要离去的时候,纵发生什么小枝节,我是不加考虑的。现在小弟只想大姐说一句话——” 黄衣婢怨怨地瞥了他一眼道:“婢子知同于不知,虽死不渝,以后的,随你!” 语毕,眼圈一红,突然擦肩而过,往崖下飞身纵去。葛品扬怔怔地目送对方身形在迷蒙夜色下逐渐消失。好半晌,方深深吐出一口气,心情微乱地也走向崖下。 黄衣婢有如一支春雪覆盖下的冬笋,其清新、脱俗、脆洁的情感,掩蒙着一层厚厚的寒笋。这种情感是突发的、刚烈的、不可更改的,也是无法处理的。 葛品扬一步一步往崖下走来,很慢也很轻,紊乱的思维已带走了他一身的力气。武功可凭之了结恩怨,却永远也不能帮助一名武人排解情感方面的纷扰,这种俗人的苦恼,一旦发生在武人身上,结果并无两样。 葛品扬走着、走着,突为一阵低声的争执所吸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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