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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女娇躯一直,仰脸漫声道:“意思简单得很,哪里有你,那里就有我,因为蓝家凤不能放弃照顾她那三哥葛品扬的责任——”

  她粉面微红,又接道:“如果将两个名字颠倒一下,我也不在乎!”

  葛品扬脱口惊呼道:“不!”待觉语气太急太硬,缩口已然不及。龙女大胆表露心迹遽尔遭拒,自尊心大大受损,芳容陡变,纤足一跺,冷笑道:“什么了不起!”

  冷笑着轻轻一哼,风衣疾旋,掉身往林外便跑。

  葛品扬从后追喊着道:“不、不,凤妹,你听我说!”

  龙女遥遥停步,回过身来,双手将风衣一拢,仰脸大声冷冷地道:“三师兄有什么吩咐,还请快一点,天时不早了。”

  葛品扬赶上几步,苦笑着,低声痛苦而含混地说道:“凤妹,师父他老人家如此决定,谁敢违背他呢!”

  龙女暗暗一噢,忖道:爹如此命令?那这错怪他了。

  怒意虽消,却因一时缓不下脸来,仍然故意冷笑了一声道:“少拿爹来唬人,我偏不信你能去的地方,我就去不得!”

  葛品扬垂落视线,吃力地嗫嚅说道:“不单是你,凤妹。”

  龙女不屑地哼道:“大师兄二师兄也一样去不得,是吗?嘿嘿,晓得你比谁都能干嘛!”

  龙女的误解,令葛品扬痛苦加深,不过,现在的他,也无心计较这些了。

  于是,他又苦笑了一下道:“他老人家严厉指定的,只要是——要我去——凤妹不信,回去问问大师兄和二师兄就明白了。”

  龙女两眼望天,矜持地淡淡问道:“什么时候回来?”

  葛品扬低下头,轻轻踢飞一颗石子,默然答道:“希望——不会太久——一定什么时候,就——难说了。”

  龙女呆了呆,突然背转身,仰着脸,声音低微地道:“多久都一样,你只须记着,他日你回来时如果是黄昏左右,你就可以看到我站在堡楼窗口。”

  语音微颤,哽咽地接下去道:“但愿你说的不太久是在三年以内,不然,你就只能见到一个老丑的女人了。”

  头一低,双手掩面,便待要腾身而去。葛品扬酸楚地喊道:“凤妹,且慢,三哥有一件东西,你拿去。”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密封的小包,递向龙女手上。

  龙女伸手接过,掂了掂,不禁有点奇怪,抬起泪眼问道:“这是什么东西,现在可以拆开来看一看吗?”

  葛品扬忙说道:“不,等我走后!”

  龙女方自一怔,葛品扬身形起处,已如淡烟一缕,眨眼消失于山下远处的茫茫夜色之中。

  龙女木然呆立着,很久很久,才将眼角擦干,同时将手中小包层层开启,最后,三支金光闪闪的龙鳞镖出现了。

  龙女目光一直,疑忖道:“他留这东西给我作甚?——是我遗失的吗?”

  她忙将自己的缥囊掏出一数,十二支,不多不少,不由得大惑不解,眸凝葛品扬背影消失的远处,喃喃自语道:“他送这个给我是什么意思?这样,我多了三支,他岂不少了三支了?”

  可惜的是,葛品扬已经远去了。

  ▼第二章 千金重诺

  古兵家云:“关中,据天下之上游,犹人之有首,扼制天下之命,乃天下安危之所系也!”

  又云:“关中有事,终南,其必争之地也!”

  关于终南,《左传》云:“终南,九州之险也!”

  终南者,依晋人潘安《关中记》解释:“天下之中,居都之南也!”

  终南就是终南山,简称南山,亦称中南山,另有太乙山、地肺山、秦山、楚山、橘山诸别名。

  秋风习习的八月下旬,终南山顶,于那位坚辞宋真宗封左司谏不受,而自号云溪醉叟的隐士仲放当年所陷居的云溪谷中,忽然出现了一名五官虽极英秀,但神色却颇为憔悴的青衣少年。

  青衣少年系自谷外一路飞纵而来,这时身形一定,于谷中一条清溪旁边站住,仰望着迎面隐有楼宇檐角露出的峰顶,深深嘘出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到了!八月还剩两天,我总算没有误过君山许下的半月之期。”

  语毕,一声长叹,缓缓转身向溪边伏下,正待掬水解渴,蓦然眼光触及水中一张憔泞的面庞,不禁呆了呆,怔怔地忖道:虽说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认得我,但我如这副模样走进人家一品宫,岂不有损师门威仪?

  他回过脸来,再看看身上衣履,也都污秽不堪,不由得一阵苦笑。

  于是,他临时改变原拟直趋峰顶的初衷,饮完清泉,吃饱干粮,找着一处隐僻所在,将长衣及鞋袜脱下,以清水洗净,晾在枝头,然后就地盘坐调息,丢开诸般烦恼,默运本门心诀,准备渡过漫长的一宵。

  晨雀噪林,他从忘我之境悠悠醒来。

  衣履虽未干透,但已焕然一新,取过穿着妥贴,又走到溪边映照了一下,这才略感安心地拾道登峰。

  终南派重地,气象威严的一品宫前。

  八月末日,日上三竿晨牌时分,一名神采奕奕的青衣少年向两名一身银灰色劲装、外面各披一袭银灰色风衣、姿色清秀、长剑斜悬的少女,躬身朗声道:“武功山天龙堡,天龙老人门下弟子葛品扬奉师尊之命,求见贵派白掌门人,敢烦两位师姐赐予通报!”

  两名银衣少女还礼后,其中稍长的一名道:“原来是葛少侠,葛少侠请移玉客房,稍候片刻。”

  说着,与另一名银衣少女将葛品扬引进偏厢一间明窗净几的书室内,由一名青衣小婢奉上一盏香茗,这才双双微福退去。

  没有多久,即有另一名紫衣佩剑少女进来说道:“敝掌门人恭请天龙门下葛少侠至一品轩相见。”

  他在紫衣少女引领下,穿过三重庭院,到达终南一派最高的礼宾之处,一品轩。

  终南掌门人,凌波仙子白素华,衣装仍与在君山时所见无异,不过脸上未戴面纱,一张银盆般的清丽面庞,眉如春山,目赛秋水,明秀雅淑中,另含一种蔼然慈和之气。葛品扬心情沉重,对眼前情景全不注意,只在心底不安地忖道:将见到的那名女弟子,如果真为师门绝学天龙爪力所伤,该怎么办?

  凌波仙子见了葛品扬,微笑起立,颔首道:“少侠辛苦了,请坐。”

  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葛品扬可说已是第二次会见这位终南掌门人了。

  不过,两次相见,由于葛品扬出现的面目不同,彼此于前后两次所处的地位,也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上次在君山,凌波仙子是以晚辈身份,朝见当今武林领袖人物天龙大侠;这次来终南,则变成凌波仙子以名派掌门的尊崇地位,接见一名异人高足,虽然说彼此间班辈不相上下,但无论就年事或威望而言,葛品扬毕竟属于后进。

  所以,这时的葛品扬,不得不以前在君山,凌波仙子见他时的那种恭敬态度,上前深深一躬,朗声道:“晚辈葛品扬,参见白掌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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