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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轉眼之間,三天過去。朱元峰見師父賭王仍未來到光明寺,心中甚感不安,這一天午後,他正想下山,去城中丐幫分舵看個究竟時,寺外一陣人語聲傳來,師父賭王,赫然出現,同行的還有一名長衣中年男子。

  朱元峰見師父果然無甚異樣,這才稍稍安心,當下連忙迎上去道:「師父怎到今天才過來?」

  賭王笑了笑,說道:「手氣一直好不了,有甚法子?」

  接著一指那名長衣中年人道:「快來見過這位曹前輩!」

  朱元峰微微一怔。心想:曹前輩?「文抄公」曹謹德?

  口中則隨著喊了一聲:「曹前輩好!」

  長衣中年人含笑道:「這位就是朱老弟麼?」

  朱元峰躬身道:「不敢當!朱元峰正是晚生。」

  這是,前殿上只有一個南宮華在那裡默錄一品武學精要,餘人均在後院,有的對棄,有的品茗閒談。

  中年漢子抬頭向殿上望了一眼道:「三殘他們呢?」

  朱元峰恭敬地回答道:「都在後面。」

  中年漢子左手拇指一豎道:「你老弟近來表現得很不錯啊!」

  朱元峰忙說道:「前輩謬獎。」

  中年漢子加以鼓勵道:「好好幹,老弟——」

  說著,親熱地拉起朱元峰一條手臂,另一手同時向朱元峰肩頭含笑拍來。

  身後南宮華突然喝道:「峰哥快躲開!」

  朱元峰不假思索,本能地肩胛一卸,同時於下面一腿,如飛掃出。

  中年漢子不虞這位十絕傳人身手如此敏捷,一個閃避不及,當場一跤栽倒。

  武林賭王大驚失色,連忙喝道:「峰兒不可胡來!」

  詎料,語音未竟,賭王本人也給呆住了。

  一支藍色鋼針,正從中年漢子指縫間滑落,瞧那色地,顯然淬過刺毒。

  朱元峰眼明手快,早已趕上一步,點中那漢子三處大穴。

  武林賭王瞠目愕然道:「這廝不是文抄公曹謹德?」

  南宮華飛身下殿,接口道:「假如侄女猜得不錯,這廝也許只戴著文抄公曹謹德一張人皮面具。」

  武林賭王大驚道:「有這等事?」

  朱元峰急忙俯下身去,伸手一拉,果然揭下一張人皮面具。

  揭去人皮面具之後,朱元峰叫道:「裡面是張大麻臉!」

  武林賭王又是一愕道:「大麻臉?難道是惡龍江文敏不成?」

  南宮華略一凝眸,點頭道:「正是惡龍江文敏!」

  朱元峰轉身問道:「華妹遠在大殿上,怎會看出這廝有詐?」

  南宮華抬頭答道:「這得分兩點來說:第一,這廝先問這兒人去了哪裡,然後才對你加以褒獎,表示親熱,顯見這種褒獎和親熱,並非出自這廝之的內心,就小妹所知,文抄公曹謹德,一向並不是一個性尚虛偽的人!」

  「第二呢?」

  「第二,這廝說話時,臉孔經常偏向一邊,面部肌肉,亦甚呆扳,這情形除了風濕麻木,只有一種可能,便是在臉上戴有人皮面具!」

  朱元峰走過去足尖一挑,將惡龍勾翻過來問道:「當年殺害恩師,是否就用的這種手法?」

  惡龍閉目冷冷道:「是的!」

  朱元峰牙一咬,正待舉掌下劈時,南宮華忽然叫道:「不對,這廝是在求速死!」

  惡龍睜眼恨聲道:「可惡的小賤人!」

  朱元峰寒臉喝道:「你如非弑師元兇,何以承認得如此乾脆?」

  惡龍嘿嘿一聲冷笑道:「承認不承認,有何分別?」

  朱元峰請師父將這廝提去後面,交追魂前輩他們發落吧!」

  賭王將惡龍挾走後,南宮華見朱元峰出神不語,輕聲問道:「峰哥想什麼?」

  朱元峰歎了口氣道:「問來問去……」

  南宮華含笑接著道:「這不就得了麼?九龍之中,已有八龍洗脫嫌疑,還猶豫什麼呢?」

  朱元峰蹙額道:「可是,恩師死前曾有留言,說毒龍本性不差,決非下手之人,難道他老人家看錯人不成?」

  南宮華搖搖頭道:「自古以來,師父對徒弟,一如父母之對子女,多少難免偏愛,他老人家不能證明誰是兇手,就不能擔保誰人有無嫌疑。」

  朱元峰點點頭,默默不語。

  朱元峰曾為這件事費了不少腦筋思索,恩師「十絕顛僧」之死,了元牽掛地「自掘墳墓」,在他被申氏雙刀推下絕谷的那段日子,一切經過,是他一生最深刻的印象。

  每一靜下來,他就想到十絕顛僧之死,都是為了造就他朱元峰,只要想想一代高人為自己曾費盡心血的門人暗算,斷去雙腿,在絕谷中渡過漫長淒慘的十五年日子,是何等的非人可以忍受?

  而恩師能活下來,這份堅忍,只是為了一件心事,免得十絕武學失傳。

  朱元峰之下墜絕谷,就是十絕顛僧認為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了那心事了,就不願再活下去了。

  這一代高人的苦心孤詣,是使人刻骨銘心、感動難忘的,如他有貪生之念,盡可等朱元峰先練成輕功後,把他背負出谷,而他卻毫不答應地自掘墳墓,離開這個濁世,放棄了好死不如惡活,何況是大可安享的殘年。

  為什麼?

  只是為了不願給朱元峰添一累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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