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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春凳娘冷然說道:「因為老娘手上正挽著一名年輕小夥子,諸位假如追得大近,對這位小老弟也許不盡有利!」

  洪瞎子怪叫道:「真是怪事。你春凳娘身邊帶著年輕小夥子,可說是家常便飯,這跟我瞎子有何關係?」

  春凳娘嘿嘿一笑道:「那是因為閣下尚不知道這位小老弟的姓名之故。」

  洪瞎子忙問道:「他叫什麼?」

  春凳娘答道:「朱元峰!」

  洪瞎子一嗯道:「朱元峰?唔,是的,這名字熟得很,好像聽人提過,可是我瞎子仍然不懂……」

  春凳娘冷笑道:「問問另外的那幾位,看他們之中有懂的沒有?」

  洪瞎子微帶怒意道:「你說了也一樣!」

  春凳娘得意地道:「怎麼樣?賭王胡必中傳人不多,老娘叫諸位讓開點,沒有說錯吧?」

  洪瞎子歎了口氣道:「事非得己,看來只好對不起我們那位胡老兒了!」

  春凳娘再度大吃一驚。

  朱元峰低聲苦笑道:「我說如何?」

  春凳娘向外沉聲問道:「你們已決定犧牲這小子是不是?」

  洪瞎子淡淡說道:「小子如真的已獲十絕真傳絕藝,就不該在你騷狐之下,如今你們走在一起,顯出小子之自願,年紀輕輕的,如此不知自愛,天賦再好,也屬枉然,相信胡老兒將來就是知道了,也不會有甚話說!」

  春凳娘忙加辯正道:「你瞎子少瞎說!」

  洪瞎子一哦道:「怎麼呢?」

  春凳娘答道:「他是——」語音倏而一下頓住。羞恥之心,人皆有之,饒得老淫婦冶蕩成性,顯然也無法親口說出勾引男人之經過。

  洪瞎子咦了一聲道:「說下去啊!」

  西廂上的長短叟忽然叫道:「慢一點,洪瞎子!要是如你瞎子所說,這小子是自甘墮落,我跛子自然不會多事,但現在從這婆娘口風中可以聽出,小子顯然是出於脅迫,這樣,情形就不同多了。瞎子,我們讓步,你同她講和吧!」

  洪瞎子喃喃道:「發號加司令,就像你跛子成了龍頭老大似的!」

  春凳娘輕輕籲出一口氣,寬心大放。

  洪瞎子接著向屋中叫道:「你婆娘聽到沒有?」

  春凳娘故作矜持地答道:「聽到了!現在即請提供具體之安全保證!」

  洪瞎子怒叫道:「要提什麼保證?你放出那小子,讓我們檢看過了,然後我們帶小子離開不就完事了麼?」

  春凳娘靜靜反問道:「老娘放了人,你們如果食言,老娘將向誰去討公道?」

  洪瞎子跺足大吼道:「氣死老夫也!」

  春凳娘重重一哼道:「你瞎子少來這一套!閣下适才業已親口說過,你姓洪的並不是什麼君子!」

  長短叟於西廂上高叫道:「依了你婆娘,又待如何?」

  春凳娘從容回答道:「由老娘將人質帶至安全地帶再放手!」

  洪瞎子勃然大怒道:「就你婆娘信得過!」

  春凳娘淡淡接著道:「所以說,一個主意想出來,應該力求公平可信。因為我們之間,大家誰也不是三歲的小孩子!」

  洪瞎於恨聲道:「那我們就耗著瞧好了!」

  春凳娘冷笑道:「不反對!」

  洪瞎子怒道:「不論耗多久,你臭婆娘終究難逃一死!」

  春凳娘淡淡然道:「合你們四人之力,我春凳娘本來沒有上風可占,只要你們放得開手,隨時歡迎攻過來!」

  長短叟高聲嚷道:「朱家那小子死了麼?怎麼始終役聽他小子說過一句話?」

  朱元峰望向春凳娘道:「可以跟他們談談麼?」

  春凳娘點點頭,表示可以,接著兩人雙雙走來窗前。

  朱元峰打開窗戶,探首窗外問道:「平老前輩何在?」

  對面廂屋上有人用鼻音道:「在這裡!」

  朱元峰仰臉問道:「前輩希望小子說什麼!」

  他口裡搪塞著,一面以眼角朝院心中迅速打量過去。

  月色之下,只見那位有著百花守護神之稱的無相叟洪瞎子,年約五十七八,一身藍布衣褲,體軀偉岸,儀錶堂堂,如果僅就外貌觀察,真不容易使人相信他會是一個雙目失明的盲人。

  朱元峰正自暗暗稱奇,那邊廂屋上,長短叟已然傳來一聲吼喝道:「幫著想想辦法啊!」

  朱元峰苦笑了一下,說道:「辦法並非沒有,只是……不曉得……會不會被採納而已。」

  洪瞎子搶著道:「說來聽聽看!」

  朱元峰轉向春凳娘問道:「副幫主意下如何?」

  淫婦點了點頭,說道:「提出來做個參考,總不妨事。」

  於是,朱元峰再度轉向院心,提高聲音說道:「依在下之意,擬請高處的三位前輩一起下屋,與院心中的洪前輩並立一處,在下則仍已站立在此刻站立的地方,然後,請席副幫主在室後辟開一道門戶。這樣席副幫主可以從窗戶中看清院心一切,如果四位前輩不守信約,只要稍微動一動,席副幫主即可採取報復,以暗器制在下於死命。否則,席副幫主將不難憑藉兩下裡這段距離,從容退去!」

  朱元峰頓了一下,接著說道:「屋裡與屋外,由於幽明異勢,室內之人,于退去時,固能兼顧院中之一動一靜,院中之人,卻不一定能夠清楚室內人離開之時刻,所以,相反的,要是席副幫主違背協定在脫身之際,仍想對在下有所不利,屆時,在下只須出聲一喊,相信席副幫主也必難如願以償。」

  春凳娘連連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朱元峰忙向院心問道:「怎麼樣?在下這項建議,這邊業已為席副幫主所接受,四位前輩有無其他意見?」

  西廂一片沉默。這至少表示,除了一位「馭雷叟」,其他「跛、駝、盲」三叟,均認為此策可行。

  接著,洪瞎子比出一個手勢,口中同時說道:「那麼,大家下來吧!」

  颼!颼!颼!

  三條身形,先後飛降院心!

  「三殘」之中,除了一個「長短叟」平鼎,另外的那位「移山叟」任遠,以及那位「馭雷叟」許福祥,朱元峰這都還是第一次見到。

  駝子任遠,是四人中惟一留著長須的一個,加上手中那支龍頭拐杖,看來甚似傳說中的南極星翁。

  聾子許福祥,矮矮胖胖,頭髮一片雪白,臉色紅潤異常,看上去像尊不倒翁,頭部不住地左右轉來轉去,兩道眼神,銳利如電,與無相叟洪瞎子之停岳峙,恰好成為強烈之對照!

  三殘挨著洪瞎子,依序一字而立。

  當朱元峰向院中打量時,春凳娘走去床後,開始以內家陰柔之勁,鑿向那道灰刷泥牆。

  淫婦經驗老到,她在破牆時,不帶一絲聲息,同時眼光經常望向窗戶這一邊,惟恐為四個武林老怪物所暗算。

  朱元峰這時之心情,幾與淫婦春凳娘同樣緊張。

  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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