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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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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短叟七分求功,三分輕敵;一拐掃出,發有餘,而收不足。 酒龍看清敵方此一弱點,表面佯為實接,直至兩兵相交之前一瞬間,方始改弦更張由急流勇退,繼之以孤軍深入,一下亡命撲去長短叟空門之內。 長短叟拐出之初,若是稍留幾分餘勁,則此刻之酒龍,將無異飛蛾投火,自取殞滅。 因為,屆時長短叟只須回腕一沉,酒龍就算報銷定了。 可是,前面說過,長短叟求功心切,再加上未將這名酒龍放在眼裡,分拐過峻,一發難收,一幕凶象,於焉造成。 酒龍人刀合一,奮身搶進,倚在廳柱上的朱元峰,以及酒座的南宮華,無不看的真切。 然而,看得真切,又能怎樣? 長短叟輕敵失慎如此,是一意外;酒龍之化弱為強,背城借一,又是一大意外;在這雙重意外之下饒得這兩名奇人高足有著通天之能,亦只有徒喚奈何,眼睜睜看著長短叟是否能憑福命逃過這一刀之厄了! 說時遲,那時快! 酒龍向前一刀穿心刺出,長短叟自知回拐搶救不及,牙關一咬,鋼拐摹向身後甩出,整條身軀則藉甩拐餘勁,側仰倒旋,雙肩一翻,單足飛起,也來了個亡命打法;他這時惟望避過心胸要害,而不計其他任何部位皮肉受苦;同時希望在中刀之餘,飛足建功,與敵人玉石俱焚,同歸於盡。 即於此際,樓梯口突然冒出一條人影。 那人來的可真是時候,一顆大好的頭顱,恰巧迎上長短叟向後甩出的那支空中飛拐,一聲刺耳慘呼身形隨拐落下,登時嗚呼了賬。 酒龍聞聲一驚,脫口駭呼道:「允鎮,你——」 手中刀勢一滯,正好趕上長短叟單足。 結果,酒龍為山九切,功虧一贅,手中奪魂刀,竟與敵人那支鋼拐落了個同樣命運! 朱元峰輕輕一躍,將那把奪魂刀引身抄人手中。 長短叟哪肯放過機會?右足落地,左足複起:雙拐連環,迅如飄風。酒龍無以為應,竟給踢中小腹仰身一交栽倒。 長短叟哈哈大笑,同時轉向朱元峰扮了個怪臉道:「小子剛才看清了沒有?手中『烏龍擺尾』,腳下『鴛鴦追命』,這種驚險絕招」,非有三十年以上的功力,決難到達如此神化之境,你小子豔福不淺,居然能在無意中獲睹此一不世——」 朱元峰向南宮華,側目道:「南宮兄以前有沒有見過,臉皮比這還厚的人?」 長短叟一咦道:「你們認識?」 南宮華背手踱來,含笑點頭道:「是的,過去只聽家師說,三殘中有人性烈如火,有人固執如牛,有人皮厚如牆,但未分別予以說明,現在,最後那一位是誰,南宮華算是弄清了。」 長短叟眼角一溜,忽然大喝奔出道:「不許妄動!」 原來酒龍一腳雖然挨得不輕,惟尚未至癱瘓程度,這時忍著痛楚,正在掙扎著往起坐立。 長短叟趕過去,大有補上一腳之意,朱元峰忙叫道:「前輩且慢!」 長短叟愕然扭頭道:「你想為這酒鬼講情?」 朱元峰走過來道:「也可以這樣說,假如前輩不反對,希望能將這老兒交給晚輩處理!」 長短叟皺皺眉頭道:「真不懂你小子……」說著,身子一轉,逕向樓梯口走去,顯然已應允朱元峰之要求。 在樓梯口,長短叟指著地上那具死屍問道:「這小子叫什麼名字?」 蔡姍姍低聲答道:「金允鎮,排行第四;據說五關刀桑天德便是死在他手裡!」 長短叟重重一哼,擺頭道:「我們走吧!」 蔡姍姍眼望比肩而立的朱元峰和南宮華,直目喃喃道:「那麼,他們……」 長短叟未體題意,截口道:「別管他們了,小子要去酒鬼,也許另有深意,他已知道我們落腳處,早晚自然會趕過來的。」 這一邊,朱元峰朝南宮華一使眼色道:「南宮公子不再坐坐了麼?」 南宮華知道這是逐客令,於是點頭道:「是的,小弟仍在四海通,朱兄有空,希望過來玩。」 南宮華說著,丟下一塊黃金,算是全部酒資兼損失賠償,然後揚長下樓而去。 朱元峰等南宮華走遠,先將那把奪魂刀為酒龍佩好,然後將酒龍伸手托起,低聲親切地道:「還能走動不?」 朱元峰這番舉動,大出酒龍意料之外,忙張目說聲:「無礙。」 緊接著,訝然訥訥道:「老弟,這……這……能……能不能先為小老兒說個明白?」 朱元峰微微一笑道:「此地非說話之所,待我們另外找個地方,慢慢再說吧!」 出了松鶴樓,酒龍又問道:「老弟究竟……」 朱元峰四下望了一眼道:「莫老以為,找個什麼樣的所在說話才妥當?」 酒龍遲疑道:「老弟要說什麼,就站在這裡說,不也一樣麼?」 朱元峰頭一點道:「經你這一提,在下有主意了,我們就這樣並肩向前慢慢走,邊走邊談,被人盯梢,固屬無可避免,但只要不被他人聽去談話內容就行了。」酒龍聽了,益發如墜五里霧中。這小子出身賭王門下,現為盟主座前金星武士:曾一度被誘入毒龍谷,最後且遭師兄一人打落萬丈懸崖,就算這小子天性仁厚,不計前嫌,但也沒有理由對他這位酒龍如此優惠呀? 朱元峰思索著向前走出幾步,忽然偏臉問道:「武林中過去有位奇人,莫老聽說過沒有?」 酒龍茫然道:「哪一位?」 朱元峰答道:「『十絕顛僧』。」酒龍一呆,好半晌這才張目說道:「他……他是小老兒兄弟九人的業師啊!『九龍』藝出『顛僧』武林中可謂無人不知,老弟……這樣問……別是故意的吧?」 朱元峰點點頭道:「可以這樣說。」 酒龍又是一呆道:「老弟到底什麼意思?」 朱元峰緩緩說道:「在下現在掌握著武林中一件重大秘密,這事只有兩個人可與相商,一位是君山一品紅——金老前輩,另一位便是令師顛僧!」 酒龍暗暗一噢,心想:原來這小子剛自絕谷脫身,對外間事,什麼都還不知道:大概小子在谷底見到幾堆白骨,一時大驚小怪,便以為發現了什麼了不起的驚人秘密;嘿,可憐的傻小子真是可笑得緊。 朱元峰頓了一下,接著道:「在下原擬趕去君山,不意竟和您老在此不期而遇……嗅,對了,有一點,在下必須先行說明一番,上次在龍谷,在下只恨兩個人,便是令師兄那對可惡的師徒……至於您莫老,在下有種看法,就是認為喜歡喝兩杯的人,縱壞也壞不到哪裡去……當然,這些都是閒話,說過就算……現在,在下主要的是想問,令師他老人家,如今在哪裡?」 酒龍搖搖頭,黯然一歎,良久無言。 朱元峰故作吃驚之狀道:「您老怎不說話?」 酒龍深深歎了口氣道:「家師下落,至今是個謎,細說起來,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 朱元峰注意傾聽著,這是他拜領恩師遺命,脫身絕谷以來,第一次著手向九龍中的某一龍展開調查,這種機會,不會重複出現,他得一個個加以把握,直到找出那名弑師兇手為止。 酒龍又歎了一口氣,追憶著說下去道:「那一年,他老人家為潛修某項神功,閉關龍谷後山,大約半月之後,有一天,一名家人于送飯時,竟忽然發現他老人家已經不在那座石屋中……」 朱元峰插口道:「你們師兄弟,當時在毒谷侍候者有幾人?」 酒龍注目反問道:「老弟此語何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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