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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因為這是兩個人的事,一個扮得好,另一個露了馬腳,也是枉然。現在既然沒有一個能識破她們是女兒身,當然表示兩人在這一方面,表演的都很出色。

  賈薔笑著道:「人人都說這位浪蕩公子如何如何的了不起,沒想到聞名不如見面,也不過如此而已。」

  賈薇也笑道:「有幾次我真捏著一把冷汗,尤其是當他說到,他和那個火雷婆婆,都有一件事想不透的時候——」

  賈薔搶著道:「可不是,那時候,我的一顆心跳得好厲害,還好他馬上說出想不透的是另一件事,假如他再賣個關子,我想即使我能沉得住氣,你丫頭恐怕就很難說了。」

  賈薇哼了哼,道:「算了吧,你那時臉都變了顏色,還說什麼你比我沉得住氣!」

  賈薔道:「你呢?」

  賈薇道:「我怎樣?」

  賈薔道:「你就沒有看到你自己的一張臉孔是什麼顏色,只知道說別人。」

  賈薇道:「不管怎麼樣,我總比你強,開頭的時候,如果不是我沉得住氣,在桌子底下拉你一把,哼哼——」

  剛化干戈為玉帛,不意說不上幾句,又爭吵起來了。

  就在這時候,外面院子中,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進來的好像不止一個人,只聽其中一個邊走邊說道:「這位什麼浪蕩公子,果然名不虛傳——」

  兩姊妹立即停止爭辯,一齊屏息聆聽來人怎樣說下去。

  只聽另一人接口說道:「這一次碰上黃山這對叔侄,我看他小子大概有點苦頭吃吃了。」

  先前的那人道:「小子掀桌子的時候,我猜他小子一定沒有想到,在這對叔侄後面,還有著黃山八鷹,否則——」

  另外那人接口道:「那當然,這小子雖然目空四海,人並不笨,他如果知道對方約他去北城門外分個高下,是為了有時間通知八鷹赴援,他自然不肯上這種當,茶棚外面,地方寬得很,為什麼一定要老遠的跑去北城門外才能動手?」

  先前的那人道:「可惜咱們都不是江湖中人,不然我徐六倒真想趕去瞧瞧!」

  另外那人道:「算了,算了,這種動刀動劍,拼性命的玩藝兒,我看還是少沾惹的為妙,別放著好日子不過——」

  談話聲愈去愈遠,終於杳然寂靜。

  兩姊妹互相望了一眼,接著不約而同地自壁上摘下寶劍,匆匆於衣裡藏好,出棧向北城趕去。

  這時已將近黃昏,北城門外,地勢荒涼,以前還有一座丐幫分舵點綴著,現在連這座分舵也給燒去了,更顯得一片蕭瑟,極目望去,數里不見人煙。

  兩姊妹出城之後,毫不猶豫,徑奔那座已燒去的丐幫分舵舊址。

  她們相信,雙方約鬥之地點,必然是樹林後的那片瓦礫場。

  兩姊妹剛剛投身入林,便感覺事情有點不妙。

  因為四周圍太靜了。

  賈薔突然停步叫道:「慢點,我們可能被人戲弄了。」

  走在前面的賈薇,跟著站定下來,轉身道:「情形的確不對——」

  左側忽然響起一陣陰笑道:「不錯,情形的確不對,只是明白得太遲了,我看你們兩個丫頭,還是乖乖地認命了吧!」

  兩姊妹正疑愕間,前後左右,已同時出現六名青衣蒙面人!

  六名青衣蒙面人,兵刃都是清一色的流星飛爪,纏在兩邊手腕上的銀鍊子,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仿佛六條蠕動的毒蛇。

  兩姊妹馬上從六人的兵刃上,猜想到六人的來路。

  黃山八鷹!

  兩姊妹雖然入世未深,缺少臨敵經驗,但在一套家傳的武侯劍法上,卻已極具火候。這時兩姊妹一見四面受敵,立即撥出寶劍,身形一錯,肩背互抵,腳底下同時成圓圈形,原地緩緩移動。

  兩姊妹雖然採取了嚴密的戒備,其實並沒有將眼前這六名黃山高手真正地放在心上。

  六名青衣蒙面人,正是八鷹中的六鷹;沒有到的是首鷹和二鷹。

  適才發話者,便是刻下這六鷹中,身份最高的第三鷹曾文標。

  六鷹現身之後,並未立即出手,當然為的是想拿活口;這六名黃山高手,想法也和兩姊妹一樣——他們顯然也沒有把這兩姊妹放在心上!

  三鷹曾文標逼上一步,陰笑著又道:「怎麼樣,小妞兒,咱們是說了就算,還是先走幾招,稱過分兩之後,再回頭講價錢?」

  賈薔曲起肘彎,輕輕向後一點,賈薇也回頭點了一下表示會意!

  然後,兩姊妹同時發出一聲嬌叱。嬌叱聲中,劍光一閃,突然躍身分向正對面的兩名敵人飛撲過去。

  首當其衝,是第五鷹班大登和第七鷹莊水波。

  七鷹莊水波在黃山八鷹中,素以心計過人見稱。他趁三鷹曾文標發話之際,一直在轉著如何奇兵突擊,搶先建下首功的念頭。

  他滿以為這兩個妞兒膽量再大,也絕不敢妄自出手,盡可構思周詳,謀定而後動,沒想到,兩個妞兒未等三鷹曾文標話完,已然發動攻勢,一劍劈面刺來!

  這位第七鷹的武功,原並不弱,只可惜心神旁騖,直到劍臨面門,方始悚然驚覺!

  急切間無暇從容化解,只得一仰身軀,避開面門要害,同時一抖手中銀鍊,蕩起右腕下的流星,向來劍劍身反捲過去!

  攻出這一劍的如果是賈薇,這位第七鷹這時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可惜向這一邊攻過來的卻是賈薔!

  這並不是說做妹妹的賈薇比做姊姊的賈薔劍法高明,而且兩姊妹性格不同,雖然習的是同一套劍法,但在招式的運用上面,卻往往有見仁見智之別。

  這時如果換了賈薇,眼見敵人仰身後退,一定會毫不遲疑的跟著追了過去,劍尖下沉,化刺為劈,順勢攻取對方之心胸要害!

  那樣一來,七鷹之流星縱能以半條銀鍊捲住劍身,敞開的心胸門戶,必然難逃一劍之危!

  那時這位七鷹如能落得一個兩敗俱傷,就算是很不錯的了。

  但賈音卻沒有這樣做。

  原因是身為姊姊的賈薔比較保守,她見敵人仰面向後倒下,深恐收勢不住,壓在對方身上,造成不雅的場面,所以她雖明知道良機難再,仍然採取通常的迎拆手法,劍尖一劃,騰身側移。

  直等到對方流星撩空,從劍身上滑了下去,方順勢劈出第二劍。

  這樣就便宜那第七鷹莊永波了!

  不過,饒得如此,七鷹在滾身躍退的一剎那,仍被劍尖劃破了一大片衣服。

  劃破一片衣服跟身上劃一道血溝,當然不足以相提並論。

  同一時候,另一邊的賈薇一劍攻出之後,由於五鷹班大登早有提防,可說一點便宜也沒有佔到。

  好在這妞兒劍路潑辣,每一劍攻出,均為對方致命要害,而五鷹為了要拿活口,又不敢真的傷了她。所以,一時之間,兩姊妹尚能維持著小康的局面。至於這種小康的局面,究竟能維持多久,那就很難說了!

  其餘的三、四、六、八等四鷹並未立即加入戰圈。

  這四鷹袖手一旁,當然不是不屑於群毆。

  很明顯地,他們無疑已將這對姊妹看成籠中之鳥,網中之魚,根本不擔心兩姊妹會脫出掌心!

  轉眼之間,十多個照面過去了。

  賈薔突然發出一聲清吟道:「江流天地外。」

  賈薇立接吟道:「山色有無中!?」

  三鷹曾文標為之一怔道:「兩個丫頭一唱一和,忽然吟起詩文,算是什麼名堂?」

  四鷹張清溪道:「是啊,聽說武當八子在排出大羅漢陣時,常以劍訣編成韻文,借唱和以取得呼應,這兩個丫頭,如今各自為政,根本無從聯絡,而所吟之詩句,又與劍訣無關,豈非咄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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