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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令狐平道:「今天沒有來,昨天來過,剛才大家談起這位花大娘,我說這位花大娘是我生平僅見的美人,旁邊有人笑我孤陋寡聞,接著便提到姑娘的芳名,說我只要見過了姑娘,就不會這樣說了。」

  小艷紅道:「公子說笑話了!賤妾這等蒲柳之姿,如何能與那位花大娘相提並論?」

  令狐平道:「起先我也以為那位伙計是在說笑話,現在見到姑娘,我才知道那位仁兄果然沒有騙我。」

  小艷紅搖搖頭,笑道:「公子快不要這樣說,您若是單獨誇獎賤妾,賤妾尚可接受,但如說賤妾美過花大娘,那就不是一種褒詞了,這位花大娘,賤妾見過不止一次,她比賤妾強得太多了!」

  令狐平微感意外道:「這位花大娘,姑娘見過?」

  小艷紅點頭笑道:「是的,她來這裡喝過酒。」

  令狐平道:「穿著男裝?」

  小艷紅道:「看上去是一名道道地地的翩翩佳公子,喬裝手法之高明,連賤妾都給瞞過了,要不是後來她自己說穿,賤妾還真無法辨別。」

  令狐平道:「她來的時候,就她一個人?」

  小艷紅道:「還有一名書僮,那書僮當然也是一名丫頭扮成的。」

  令狐平覺得這一趟確實沒有白來香花院,要再進一步問下去,在措詞方面,就費斟酌了。

  他認為不宜操之過急,於是將話題岔開,直到酒菜上了桌,喝過幾杯之後,他才又試探著說道:「剛才我們談到的那位花大娘,聽說是個很不平凡的女人,她有很多神話似的故事,姑娘有沒有聽人提起過?」

  小艷紅點頭道:「我知道——」她笑了笑,又道:「這位花大娘的故事,你們這些公子哥兒們,最好每個人都知道,並能引以為戒。」

  令狐平趁機接著道:「這還用姑娘說?別說無人知道她的住處,就是曉得她住什麼地方,誰也沒有這份膽子,敢生非分之想。」

  小艷紅笑道:「公子既然明白利害,賤妾倒不妨告訴你一個秘密。」

  令狐平心裡撲通一跳,但仍強持鎮定,故意笑了一下道:「姑娘少使激將之計,我猜你要告訴我的,一定是這位花大娘的住處,你放心!此一秘密,我就是知道了,我也不會傳播出去,第一是性命要緊,第二是我還不想被人喊成瘋子。」

  小艷紅道:「你猜對了!這事說來,的確令人難以置信,賤妾至今尚不敢相信她說的是真是假,她那天也許喝多了酒,說著玩的,亦未可知。當然了,當做笑話談,也無傷大雅——公子您信不信一個人能夠住在塔底下?」

  令狐平哈哈一笑道:「太離譜了——」

  他這一陣笑,的的確確發自內心。他笑的是,他有生以來,所講的謊話,加起來也沒有今天多!

  他今天的言行,的確太離譜了!為了補償他的歉意,他臨走時,留下了今天全部贏來的銀子。

  就算是那些賭鬼請了他一次客。

  他留下這麼多的銀子,人卻沒有留下來,自然頗出那位小艷紅的意料之外。

  不過,令狐平已顧不得這許多了。

  出了香花院,他先去到無人之處,改了容貌和衣著,然後,便以閑散之姿態,向西門城附近的那座古塔信步走去。

  太原城中的寶塔,只有這麼一座。

  小艷紅所透露的這個秘密是否可靠,並不難加以證實。

  因為昨天那位毒太歲游志宏,便是死在這座古塔之中。

  毒太歲的屍體一旦遭人發現,必然會引起一番轟動;如果塔下另有密層,而且有人居住,那居住在密層中的人,自然不會聽任一具屍體留在那裡。

  經過了一天的古塔,並無任何改變。

  古塔四周仍是那樣的荒涼,底層中仍是那樣的黑暗;仍然到處散發著一股霉腐的氣味。

  但是,毒太歲的死屍卻已消失不見。

  地面上乾乾淨淨的,連一點血跡都看不到;從表面上觀察,誰也不會相信,昨天會有人死在這裡。

  令狐平的一顆心,不期而然跳快起來。

  他不是緊張,而是興奮。因為一個重大的謎團,就快要被他揭穿了。

  花大娘是誰?

  她為什麼不讓人知道她住的地方?

  為什麼她有著這樣一身超絕的武功,武林中卻沒有人知道她的底細,甚至不知道有著這麼樣一個人?

  為什麼她的心腸這樣狠,凡是跟蹤她的人,都難逃一死?

  她為什麼那樣富有?

  她為什麼那樣好賭?

  而令狐平,較一般人更多一個疑問,那便是昨天在張四爛眼處,她正賭到興頭上,為何會突然離去?

  一件什麼重要的事,竟使她離去得那麼匆促?

  這一切的一切,馬上都要揭開了!

  令狐平雖然膽大,卻並不魯莽。他知道這個女人決不能等閒視之。

  過去那個馬姓漢子和薛姓漢子都不算什麼,甚至關家三兄弟向這女人低頭,都算不了一回事。

  但是,連三才刀閔全壽,以藍衣護法之身份,都死得這般無聲無息,情形就不同了。

  不說別的,就是換了他這位浪蕩公子,要想收拾三才刀這樣的人物,也得大費一番手腳,那說法像拍蒼蠅一樣,前後不過一眨眼工夫,便將人頭送去分舵?

  所以,他只約略一打量,便循著石級,繼續升向第二層。

  他現在的外形,是一名十足冬烘先生:一名冬烘,尋幽訪勝,憑弔古跡,乃常見之事,就是被發現了,也好有個借口。

  他人雖升向第二層,注意力卻仍放在底層的地面上;只要下面有一點點動靜,決逃不過他的耳目。

  可是,儘管他將腳步放得很重,同時像個上了年紀的老人那樣,向上走不到幾級,便停下來咳嗽一樣,但下面仍然平靜如常,一點異樣也沒有。

  令狐平心底漸漸升起一種不自在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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