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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詹世光暗暗嘆了一口氣,心想:人的名字,樹的影子;儘管小子玩世不恭,他能在短短兩年中,就在江湖上創下這份名聲,說來也是夠難得的了!

  人妖臉色一變再變,終於抱起雙拳,沉著面孔掙出一句場面話,道:「那敢情好,嘿嘿——」

  身子一轉,大步向兩怪坐席走去。

  藍衣總管馮佳運傳音道:「這廝上樓之後,兩怪談笑自若,始終置之不理,可見三孽之間,前此的確產生了芥蒂,你詹兄使出這一招,倒是將他們三個,又給重新拉攏了!」

  詹世光傳音笑答道:「為濟眼前之急,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不一會,酒菜送上,兩人開懷暢飲,果然未再受到干擾。

  那邊,人妖和兩怪,你一杯來,我一杯去,熱鬧異常,顯又已和好如初。

  馮、詹兩人酒醉飯館,結賬下樓;兩人沿著大街,邊走邊談,都在奇怪著為何未見令狐平現身。

  這樣走了一段,馮佳運偶爾回頭返顧,遊目所及,不禁發出一聲輕咦。

  詹世光低聲問道:「是不是有人跟在後面?」

  馮佳運道:「是的,是山海樓的一個小伙計,我們繼續向前走,不要回過頭去看,小子還沒有發覺我們已看到他。」

  詹世光道:「你說是山海樓的小伙計?」

  馮佳運道:「就是在樓上專門抹桌子收碗筷的那個小癩痢頭。」

  詹世光道:「咱們且繞去無人處,給這小子一點教訓。」

  馮佳運道:「這又何必?他不過是受了三孽一點好處罷了,要是易地以處,咱們還不是照樣可以使喚他?」

  詹世光道:「讓三孽知道咱們落腳之處,總不妥當吧?」

  馮佳運道:「有什麼關係?他們要找的是那小子,又不是咱們幾個;那小子不在,是他們的福氣,否則沒有他們好看的才怪!」

  兩人回到客棧,後院上房中,也有兩人正在喝酒。

  馮、詹兩人起初尚以為坐在尚元陽對面的是楊福,近前看清,才意外發覺竟是他們久候不至的令狐平!

  令狐平轉身看到兩人入房,舉杯笑道:「再湊合幾杯怎麼樣?」

  馮、詹兩人抱著拳稱謝,尚元陽接道:「兩位在山海樓上,有沒有飽受一場虛驚?」

  馮、詹兩人聽了,全為之目瞪口呆!

  尚元陽哈哈大笑道:「如何?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兩位老弟這下該服了我尚某人吧?哈哈哈!」

  馮、詹兩人眼珠轉了轉,心中馬上明白過來。

  馮佳運朝院中望了一眼,低聲說道:「今夜尚請公子留心——」

  尚元陽又打了個哈哈,然後笑聲一收,含笑傳音問道:「跟過來的,是不是該樓的一個小伙計?」

  這一下,可將馮、詹兩人,真正的給弄糊塗了!

  兩人察看桌上酒菜,從杯盤之狼藉程度,不難知道這一頓酒已喝了好一會兒,而他們兩個從山海樓走出來,還只是一眨眼的事;不錯,令狐平可能是看到人妖上樓才來到這裡的,所以尚元陽知道他們在樓上可能受到虛驚,事實上並不稀奇;但是,現在他不但知道兩個被人跟蹤,且能一口指出跟蹤者是山海樓的一個小伙計,就不能不使人駭異了!

  就在馮、詹兩人錯愕莫名之際,令狐平忽然大聲向隔壁喊道:「楊福,你在幹什麼?」

  楊福在隔壁高聲回答道:「公子有吩咐嗎?小的這就來了!」

  令狐平大聲說道:「你不必過來了,等下有空,你替我去楊樹巷金花院交代一聲,就說本公子今晚要在那兒請客!」

  楊福高聲答道:「是的,公子,小的馬上就去!」

  馮佳運傳音問道:「不會是故意說給外面那個小伙計聽的吧?」

  尚元陽傳音笑答道:「差不多!」

  馮佳運又問道:「那麼晚上是不是真的要去?」

  尚元陽笑道:「當然!」

  馮佳運道:「就在這裡守株待兔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選去那種地方動手?」

  尚元陽道:「這是令狐老弟的決定,你問他吧!」

  馮佳運道:「尚兄剛才怎知道跟來的是個小伙計?」

  尚元陽道:「說出來就一文不值了!」

  馮佳運道:「小弟卻始終參不透個中玄虛,請尚兄別賣關子好不好?」

  尚元陽笑了笑道:「這也是令狐老弟所作之預言。他說:你們兩個被人妖看到後,人妖一定會向你們兩個逼問他的行蹤,你們兩個被迫無奈,準會亮出他的名頭,以濟燃眉之急。姓金的一旦知道了他要找的人,竟是大名鼎鼎的浪蕩公子,勢必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放棄報復的念頭,一是化明為暗,徐留下手之策。要想姓金的放棄報復,顯然無此可能;所以,他斷定,在你們結賬下樓離開時,姓金的十之八九會就地取材,買通該樓一個小伙計,一路跟在你們身後,先看你們歇在什麼地方!」

  馮、詹兩人聽了,無不大為嘆服。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令狐平吩咐楊福掛燈套車,四位大總管,分別換了衣服,取道前往金花院。

  上車之前,黃衣總管尚元陽建議每人帶支鐵尺,作為防身之用,令狐平含笑搖手,連稱不必。

  青衣總管詹世光問道:「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說三孽不一定會去?」

  令狐平微微一笑道:「他們要是不去,咱們這樣勞師動眾,又是為何來?」

  青衣總管詹世光道:「那麼——」

  令狐平擺手笑道:「現在不必多問,到時候保你們自然明白。」

  上車之後,藍衣總管馮佳運又問道:「公子那天從官道上追下去,是在什麼地方,被這廝溜脫的?」

  令狐平似乎沒有留意到馮佳運在問他的話,他朝三人掃了一眼,忽然輕輕咳了一聲,向三人正容說道:「有一件事,小弟很早就想說出來——」

  尚、馮、詹三人聽了,心頭全是一緊。三人之中,以青衣總管詹世光比較機警,這時搶著賠笑道:「這裡沒有外人,什麼事公子但言無妨。」

  令狐平微帶歉意地笑了一下道:「說了三位也許不相信,這次前來潼關,求親雖屬實情,但該府那位舒姑娘,小弟實際並不認識——」

  尚、馮、詹三人聞言大感意外。

  令狐平輕輕嘆了口氣,接著道:「小弟雖是出了名的任性,但是,這件事嚴格說起來,卻也怪不得小弟。三位大概還不知道太原關家三兄弟當日並非死於我令狐某人之手吧?」

  尚、馮、詹三人果然又是一怔。

  令狐平又嘆了口氣,苦笑著道:「可是,包括三位在內,相信沒有一個人以為,這三弟兄不是小弟所殺!小妞兒也許並非有意嫁禍於人。然而,在小弟而言,這個大黑鍋,卻背得太冤枉。所以,當日上臺之後,小弟見那妮子也在臺下人群之中,一時氣無可出,就信口編了那麼一段,事後想想又覺不該,因而這才想到以求親之舉,來彌補此一憾事。而最最不應該的,便是小弟將這件事,瞞住三位如此之久!」

  尚、馮、詹三人,全都深深鬆出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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