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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能攻則攻,不能攻則守。他在這嘗試性的第一招中,並無一定就想得手之意。

  可是,天下事往往就是這般難說。他反手一把撩去,那怪客的一條右腕,竟給他撩個正著!

  廣場上的千百雙眼睛,全都看得清清楚楚,這時怪客的一條手腕,給抓在藍衣總管手裡,與先前那位青衣總管,遭這怪客抓著時,幾乎沒有兩樣!

  照道理說,廣場上眾人這時似乎也該為臺上那位藍衣總管喝采喊好才對。可是,事實上卻適得其反,廣場上這時傳出的,竟是一片驚啊和惋嘆之聲!

  臺上,那位藍衣總管一招得手,臉上登時浮出一片得意的笑容,但扣在怪客手腕上的五指,卻未即時鬆開。

  這下可將廣場上眾人激惱了,憤怒的呼叫,如同潮水般在全場澎湃起來:

  「放手!」

  「放手!」

  「混蛋!」

  「卑鄙!」

  「無恥!」

  「說得好好的,看人家剛才多夠風度——」

  突然間,所有的叱喝之聲,像潮水遽爾退落似的一下靜止下來!

  因為大家這時忽然看見臺上那位怪客,正扭轉半邊身軀,在向臺下不住揮手,似在示意眾人少安毋躁。

  眾人再朝那位藍衣總管望去,不由得全是一呆!

  後者臉上,那片得意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片蒼白、痙攣而痛苦的難堪之色!眾人目光下移,視線所及,益發為之疑愕不止!原來雙方的主客之勢,並未有何變化。那怪客的一隻右腕,依然牢牢扣在那位藍衣總管五指之中!

  接著,只見藍衣總管扭過頭去,向臺後呻吟似地喝道:「楊福,抬——抬——賞格來!」

  萬般有假,賞格是真,這一下是不會錯的了。於是,狂熱的歡呼,又一度震撼整片廣場!

  臺板後面,黃衣總管尚元陽和青衣總管詹世光面面相覷,意外得有如一對木雞。

  就連出身奇士堡,家學淵深,見聞廣博,對當今各派武功了如指掌的令狐平,這時也不禁雙眉微皺,陷入一片苦思之中。

  黃在總管尚元陽忽然一咬牙道:「尚某人偏不信邪——」

  令狐平當初擅作主張,將擂臺延期一個月,原是想借此要那位楊大莊主破財之意,如有人連過三關,在他本屬求之不得才對,可是,由於如今這名怪客一身武功過於怪異,又使他油然生出一股同情之心,這時竟一反初衷,將黃衣總管尚元陽伸手一把拉住,道:「尚總管別忙!」

  黃衣總管尚元陽止步轉身道:「令狐總管是不是已經參透這廝之武功路數?」

  令狐平搖頭道:「還沒有。」

  黃衣總管皺眉道:「那麼——」

  令狐平低聲說道:「這廝如果是有心人,決不會就此歇手,等馮總管進來,先問問清楚再出去不為遲!」

  黃衣總管尚元陽的性格,似乎相當固執,聞言一甩手道:「不必!」

  說著,臉孔一寒,大踏步出臺而去!

  黃衣總管尚元陽出臺不久,藍衣總管馮佳運跟著亦自前臺退下。

  臺後的青衣總管詹世光迫不及待地迎上去問道:「適才是怎麼回事?」

  藍衣總管馮佳運苦笑著搖搖頭道:「提起來只有使人慚愧!」

  青衣總管詹世光著急道:「事情已經過去了,慚愧又有什麼用?你且說說看,剛才,你一把將他手腕撩著之後——」

  藍衣總管馮佳運連連苦笑道:「撩著之後,你們都以為我已贏下這一陣是不是?」

  「不然又該怎麼說?」

  令狐平忽然擺手攔著說道:「馮總管且慢說出來,待令狐某人猜猜看。是不是當您扣著那廝手腕之後,那廝手臂上突然發出一股吸力,將您五指緊緊吸住,同時那條手臂則在不斷脹大,使您五指酸痛欲裂?」

  藍衣總管馮佳運瞠目失聲道:「是啊!這是一種什麼武功?」

  令狐平皺了皺眉,正待開口之際,前臺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狂笑,似乎那怪客不知說了一句什麼話,使黃衣總管尚元陽聽得相當不受用。

  令狐平手一擺道:「等等再說!」

  於是三人跳上木墩,隔著臺板,齊向前臺屏息望去。

  這時臺前怪客已將六百兩黃金做一處放好,正捋衣擄袖,露出一副即將動手的準備姿態。

  黃衣總管尚元陽則在一邊靜靜等候著,臉色鐵青,一語不發。

  青衣總管詹世光向那莊丁低聲問道:「剛才那廝說了什麼?」

  莊丁楊福低聲恨恨地道:「他說,他能連贏兩場,就能再贏第三場,要尚總管多多考慮一下。假使尚總管承認他有過關之能,他可以打個八折,只收八百兩賞格。尚總管叫他少說廢話,並催他快點動手,他又問:這一陣要是他贏了,我們的一千兩賞格是不是拿得出來?尚總管差點沒被這廝活活氣死!」

  青衣總管詹世光切齒道:「好個可惡的醜鬼!」

  那怪客袖子捲好了,腰帶也繫過了,這時忽然兩腿微分,擺出一個坐馬式,左掌護住後腦門,右臂斜橫胸前,一面抬頭問道:「大總管可曾見過這等架式?」

  黃衣總管尚元陽道:「好架式,足證明朋友功力不弱!」

  心底下則止不住暗罵一聲:「你老鬼算是自己找死!」

  當下口中一邊答著話,一邊運足十二成功力,驀地跨一步,身形動處,袍袖一翻,一掌兜心拍去!

  掌風如狂浪暴湧,呼呼有聲,整座擂臺均為之帶起一陣顫動。

  那怪客一見黃衣總管掌力如此渾雄凌厲,不由得大起恐慌。原來他一心賣乖,不防對方開門見山,起手便以真力相拚,這時為坐馬式所限,功力沉聚下盤,左右騰挪不便,除了咬牙硬拆一招,顯然已無選擇餘地!

  可是,那怪客似乎沒有這份把握。

  好在他並不在乎姿勢之雅觀與否,這時眼看情勢緊迫,竟然異想天開地想以花招解圍。

  口中大喝一聲:「看腿!」

  右臂一揮,全身微側,那勢仿佛欲以右足蹬踢黃衣總管之下陰要害。

  黃衣總管顯然已看穿怪客之用心,絲毫不為所動,原招不變,疾取如故!

  那怪客見計不售,突然兩臂一攤,全身向後仰倒!

  黃衣總管心想:好得很!後面就是臺口,你朋友如肯自動下臺,老夫不妨饒你一命就是了!

  可是,那怪客全身後仰,最後所施展的,卻並不是一式臨危自救的金鯉倒穿波!

  原來他人向後仰,雙腳卻未離開原地。

  這時足跟牢吸,就像一座不倒翁,被人突然用力推了一把似的,身軀幹半空中一個回旋蕩掃,反向黃衣總管腰股之間,一頭全力撞去!

  黃衣總管說什麼也沒有想到對方會使出這麼一式聞所未聞的怪招,一時之間,竟然不知如何化解。

  那怪客指出如風,一面大聲數著道:「笑腰、志堂、肋門——」

  接著,呼的一聲,兩條人影,分別飛身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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