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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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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交友易,有了一夜以上的充裕时间,他如果还不能跟施师爷以现下的身份攀上交情,那就无话可说了……就在司徒烈默默算计的当口,客店门口意外地又出现了一大伙人。 这后来的一伙人,总算不下十来个,不但有人,而且有马!不但有马,而且马的数字远在人的数字之上!那些不骑人的马背上,全是一只只用油布包着,沉甸甸的方形小木箱!直到有人拿着一面杏黄色的三角小旗从司徒烈面前经过,司徒烈才明白了,这些人原来是镖行里的,那些油布包裹着的方形木箱,敢情是些黄白之物则毋须猜测的了。 司徒烈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所谓走镖,注意力不禁暂时由施师爷身上移到那些镖师身上。首先,他看出那面杏黄色的三角旗上绣着“威武”两个大红大字,他知道这帮人可能是一个什么威武镖局出来的。再次,他看到两个首领模样的人物,其他的人,以及客店中的全部店伙,都闹哄哄地忙着牵马搬货,只有他们两个则要了一些茶点,先自落座食用起来。 那两个似乎很有权力的镖师,年纪均在体强力壮的四十左右,二人身材均是一般的高大彪悍,一个有着一双三角眼,一个有着一副八字眉,二人的形神,均极令人讨厌!司徒烈皱眉忖道:假如镖师都是这种人物,为什么一般人都将保镖这行业谈得津津有味,而将镖师们看得异常神圣可敬?。 司徒烈也许看得太入神了,连施师爷什么时候已将茶具移到他的这一张桌子上都没有察觉到。 这时,施师爷似乎已经看出了司徒烈的不屑神情,不禁低声搭讪着笑道:“老人家您可得注意点,他们是四川青城威武镖局出来的呢!” 司徒烈见施师爷先朝他招呼,心下大喜,连忙安定心神,以一个失意的老年人所特有的垂暮口气叹息了一声,摇摇头低声慨然道:“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唉,这种不入眼的镖师还算是第一次看到。” “老人家贵姓?” “史!历史的史。您呢?” “在下姓施,方人也,布施的施。” “哦,施先生。” “史老伯好说。” “施先生看样子不是本地人,敢问施先生将往何处,有何贵干?” “在下想往华阴看个朋友,您老呢?” 司徒烈故意叹了口气,凄然道:“不怕施老弟见笑,老朽因为经商失意,也颇想去华阴投奔一个亲戚,只是,唉唉,只是年纪老了,盘川又不太宽裕,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唉唉,人一老,再加上穷,便什么都完啦!” “在下明天准备雇一辆马车,老伯何不同行?” “这,这怎生使得?” “请老人家不要见外才好。” “唔,那老夫只有领谢了!”司徒烈故意沉吟了一下,又道:“老弟刚才说什么?这批镖是四川来的?” 施师爷点点头道:“是的,他们可能过的子午谷。” “武威?还是威武?噢噢,对了,你说的是威武镖局,老弟,威武镖局在川中很有一点名声么?” “大大地有名呢!”施师爷含着一个讽刺的微笑道:“他们的局主是川中有名的双掌镇两川孙一麟你老人家没听人说过?据说那位双掌镇两川就是当年揽得武林中一片腥风血雨的什么天地帮中的香主巫山淫蛟孙顾影的后人,那两个,您老人家看不顺眼的那两个,也就是双掌震两川的得意爱徒,三角眼的叫川中一龙,八字眉的叫川中一虎,您老没听人说过?嘿嘿,这种人开镖行,真是见活鬼!” 司徒烈故意唔了两声,点点头。 “不要再往他们身上看了,老伯!”施师爷继续说道:“惹了这种人可够噜嗦的,您老可愿意来点酒?” 天黑了。 川中一龙和川中一虎以及一批镖伙,在茶室中排开酒宴,猜拳行令,大声笑闹,全无半点正派武人的风度,司徒烈若不是种种拘束在身,真恨不得冲过去一掌将他们全部劈翻!施师爷也是眉头紧皱,不时向那批人瞟着嫌恶的眼光。 终于施师爷起身道:“您老随意饮用罢,在下不舒服,想早点休息,我们就此一言为定,明天上路,再见了,老伯。” 施师爷在账柜上放下一小块银子,即便提着那只小箱往后院匆匆而去。 司徒烈也无心和那批家伙处一室,等施师爷背影消失,便也往后院自己的房间而来。他在进院时约略停留了一下,佯装呛风咳嗽,闪目环视一周,竟然无法找出施师爷住的是哪一房间。 司徒烈回到房内,躺在床上门间地想:施师爷从七星堡到这川陕交界的地方来,华阴应该是必经之途,而现在他却说要到华阴去看朋友,他不是明明在走着回头路么?他自己虽然没有去华阴的必要,但现在已离三月底不远,他由华阴取道赶往洛阳草桥,去看看哀娘母女也好。同时,藉此机会,他也想了解一下境师爷由华阴来又赶回华阴去的目的何在? 初更敲过司徒烈熄了灯,关上向院的窗户,然后暗中摸索着换上那件灰布袍,悬上面纱,吞下一颗变音丸,悄悄推房门,问准无人注意,沿着檐壁走向院角,轻轻翻上屋顶,认准白天来时方向,向黄金谷,在经过一片丛林时,司徒烈似乎隐约地听到和心中传来一阵饮泣之声,不禁感到莫大惊奇,循声悄步欺通过去,却又一无所见,他皱眉想到,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司徒烈胆勇过人,虽然疑讶,却不恐惧。他抬头望望天,天时已近三鼓,当下无暇再追究那阵哭泣的来由,顿足拔身而起,像流星似地奔向逍遥村。 村中除了偶尔传出一两声狗吠而外,显得异常岑静。 司徒烈因为经过了昨夜的意外之警,行动之间,特别谨慎小心。他登上墓林梢头,侧耳实听再四,判断下面一定无人,方始提神纵落。司徒烈从怀中掏出那束果花,含着一胞热泪,趋向墓碑之前,磕下头去,伏地祷告道:“但愿司徒烈今夜拜祭的,只是伴烈儿长大的司徒福,王妈等诸位可怜可敬的家人,诸位家人有灵,请保佑你们的小主人,找着主人,然后为你们雪仇,二次扫墓,再拜诸家人在天之灵!” 司徒烈祷告毕,神智稍清,忽然感觉前额触及的地面上一片德湿,不禁大骇。这几天既没有下过雨,露水吧,也没有这么重!他抬起头,仔细望过去,他,司徒烈,完全呆住了。 那是什么? 一束花!也是一束油菜花,就在他放的油菜花之旁。 很显然的,这里先他之前已经有人来过了。 更显然的,那先来的人,和他的心情目的一样,是来拜祭的,更可能连两束花都是采自同一地方。 那么,他膝前这一大片混露露的是泪水了。 那人是谁? 那人便是昨夜的黑衫蒙面人么? 那人是剑圣司徒望的什么人?……唉,总之,他司徒烈弄巧成拙了,他,错过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遇合!放走一个与自己同一伤心之处的人! 司徒烈怔怔地想了一阵,怅然起来,迷们地在墓前徘徊了几圈,他知道来人已经去远,而且,这一次,来人是一去不回的了,司徒烈懊恼不已!最后,他知道后悔无益,而且天色也已不早,便又走向墓前,作了一揖,朝写着‘司徒大官人讳望之灵墓’的墓碑依恋地望了几眼,这才长叹一声,毅然返身。 回到客店,天色已近黎明,司徒烈正好赶上黎明前那段最黑暗的时光,也是人们正感好睡的时候,所以他能毫不费事地进了自己的房间。 司徒烈将衣服换了,又服了一颗变音药丸,然后和衣上了床,拉过棉被,膝俄睡去。 等了一阵轻轻叩门之声将司徒烈惊醒,司徒烈发觉日已三竿,早近巳牌辰光。 房门口,店伙含着歉意躬身道:“打扰您老了,……您老房饭钱已由五号客官汇过,五号那位客官已经雇好一辆本镇最好的马车,吩咐小的来向您老请示,您老是不是可以这就收拾上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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