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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妇有气无力,不胜其娇慵地答道:“你说这多怕人?——深更半夜,七星堡中居然会有人潜伏在我的楼下,而我竟然浑未知觉,你说说看,这多怕人?”

  丑老人哈哈大笑道:“武林中闻名丧胆的七星七娇,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唬成这副样子,如若传闻开去,岂非笑谈?”

  少妇不依地撒娇道:“你又何尝不是如临大敌。”

  司徒烈挺立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丑老人扬起左手,朝司徒烈遥遥一按,司徒烈浑身突为一股强劲所袭,飘腾欲飞。丑老人扬起的左手往回一带,强劲立解,经过这番动作之后,丑老人面色稍霁,抬脸向司徒烈冷然盘问道:“谁带你进堡的?”

  司徒烈朗声道:“当然是贵堡中人。”

  丑老人冷然地道:“那人是谁?”

  司徒烈气不过卫老人那种咄咄逼人的气焰,便也冷冷地答道:“那人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也无法告诉你,抱歉得很。”

  司徒烈的倔强,颇令丑老人讶异,他又问道:“谁带你进堡的,老夫早晚查得出来。——现在老夫问你,那人为什么要带你进堡?”

  司徒烈冷笑道:“还不是为了替贵堡遮羞。”

  丑老人大惑道:“遮羞?本堡主在江湖上何羞之有?”

  司徒烈道:“关于这个,您最好去问那位带我进堡之人。”

  丑老人眉头紧皱,哼了一声道:“那你在深更半夜藏身在这座阁楼下的花园中,所为何来?”

  司徒烈道:“中夜赏月,信步所之,一时之间,因迷路至此,这大概总算不上是什么不赦之罪吧?”

  丑老人逼问道:“见老夫进园,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司徒烈坦然地道:“在下虽无意至此,然在贵堡主来说,此举当然不受欢迎,如能两相回避,岂不省去很多麻烦?”

  丑老人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你今年几岁?”

  司徒烈道:“十五。”

  丑老人不禁喃喃自语道:“从他应对上来看,此子分明是教养良好的书香世家之后,可是……他怎么弄成这副失魂落魄,形同叫化的模样呢?……既然……我何不……唔……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丑老人自语了一阵,抬头向司徒烈又问道:“孩子,你家在何处?家中尚有什么亲人?”

  司徒烈心头一酸,咬牙答道:“感谢堡主盛情垂问,在下身世不幸,说出来徒增感伤,假如堡主见伶,请送在下仍回柴房,俟天明之后,在下自奔前程,不再打扰。”

  丑老人的面容,突然严肃起来,他向司徒烈一字—字地道:“假如老夫留你住在堡中,日夕相处,你愿意不愿意?”

  司徒烈很快地答道:“不愿意。”

  丑老人大声道:“无故擅入七星堡者,杀无赦。这是本堡堡规第一条,老夫念你资质俱佳,网开一面,特别开恩……你小子可因祸得福,但你小子一口回绝,老夫别无他策,只有按惯例行事了!”

  这时,四个彪形大汉中的一个,已将手中火把交给身边伙伴,一副待命而动的姿态。

  司徒烈大吃一惊,他看得出,这座七星堡绝非等闲所在,丑老人以一堡之尊说出这种话来,除非他肯立即屈服,他的一条命算是完定了。

  可是,他应该屈服吗?

  不,他很快的决定了,绝对不!他要和丑老人据理力争,如果丑老人一意孤行,他将不顾一切地将他怀中这位娇妾的丑行揭发,他既是个刚愎自用的人,这种事一被掀翻了,他一定会有比死更难过的感受,那么,他司徒烈纵然遭遇不幸,也就瞑目了。

  于是,司徒烈走上一步,昂然反问道:“七星堡既有堡规,堡主当非蛮不讲理之人,请问堡主,在下既系贵堡管事者公然领入,并以酒食招待,何能引用‘无故擅入’这一条?”

  丑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一生,独断独行,说一不二,你小子若想藉咬文嚼字之巧而逃过不死,简直是梦想。”

  司徒烈知道生望已绝,反而镇定下来,他又跨了一步,朝丑老人冷笑着问道:“堡主,可容在下受刑之前再请教一个问题?”

  丑老人想不到一个年纪轻轻,无拳无勇的大孩子竟能不为死亡所动,心中顿生怜惜之意,当下便点头道:“老夫心意已决,更不更改,你现在如系为自己死刑游说,可以住口。但如果另有交代,老夫当令人代办。”

  司徒烈紧接着道:“贵堡堡规第一条之旨意,无非是不愿有人在七星堡中停留过一段时间后活着走出去。请问堡主,贵堡订这一条堡规的原意,是否为了怕贵堡中的丑事外泄?”

  丑老人先是一愕,旋即厉声戟指喝道:“七星堡威名满武林,何丑事之有?你小子若不说个明白,管叫你小子不得好死。”

  丑老人怀中的少妇,脸色开始变化了。

  司徒烈冷笑道:“人证俱在,眼前便有一桩。——堡主,请你考虑一下吧,您老是不是真的要我说出来?”

  少妇的脸色惨白了。

  丑老人因为瞪视着司徒烈,并未察觉。同时,丑老人因为气得浑身颤抖,以致也忽略了怀中娇妾的战抖。这时,他向司徒烈厉声喝道:“说,快说……”

  司徒烈凭着一股冲动,本想一气说个淋漓尽致,但他的目光偶尔瞥过丑老人怀中少妇那张俏丽的脸孔时,正好和少妇那种哀怨无助的目光相接,另一种思想不禁油然而生,他想:我司徒烈的生死,命中注定,此与他人何尤?此魔拥有七房妻妾,好色可知,以此魔之老丑与此女之年轻美貌本就不相匹配,二人间的结合,一定非常勉强,如非屈于淫威,必另有不得已的苦衷,在这种情形之下,同情尚且惟恐不及,我怎能无辜牵祸于她?以丑老人这种暴戾的生性,一旦移爱成妒,此女下场之惨,实在不堪想象。再说,那个男的如果真的是日间招待自己入堡的施姓师父,那人与此女,倒颇相称。那位师爷,人是那般地和蔼可亲,假如他以自己的好心而送去性命,天道何在?

  司徒烈迅速地想过一遍,初衷全改。

  他深深地叹息一声,然后抬头向丑老人摇摇头,缓缓地道:“请堡主处置我吧,……我不愿说了。”

  丑老人冷笑一声道:“不愿说?嘿,现在可由不得你小子了。”

  少妇感激的眼光带给司徒烈无比的欣慰,此刻,他满腔充溢着一股拯救了两条人命的自豪。这种自豪赐予他无比的勇气。这种勇气令他对丑老人的威吓无动于衷。

  他向丑老人嘲弄地笑道:“不说又怎样?有死而已矣!世上难道还有比死更可怕的?”

  丑老人怒不可遏地道:“那你就试试看吧,小子。”

  丑老人说着,向那个待命的大汉一挥手。

  少妇脸上流露出一股惊惶神色,她向司徒烈不住地以眼角示意,那意思似乎是说:“孩子你别倔强了。你的嘴巴软一点罢,只要你能将局面弄得缓和一点,我自然要为你设法的。”

  司徒烈毫不在意。

  那个空着手的彪形大汉已经大步来到了司徒烈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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