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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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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有時間想,也許想上一整天,他也無法想出一句適切的話來回答,所以他只好不假思索的低低答了一句:「屍狼皮青!」 這是他臨時惟一能夠想到的一個人名,他只希望對方問的是一種特定的切口,同時希望對方聽說過屍狼皮青這個人。 還好,只見那老人居然顯得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道:「好!拿一頂去吧!記住準備五百兩銀票,最好是大通錢莊,今晚天黑以後,三星酒店取齊。」 申無害不敢多作逗留,拿起那頂帽子,轉身便往廟外走來。 他先去城中大通銀莊打了一張五百兩的莊票,然後就在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三星酒店附近,找了一家小客棧,要了一個房間,蓋起被子,蒙頭大睡。 天黑了,棧中夥計依言將他喊醒。他結了店賬,便出棧向只隔一條街的三星酒店走去。 他抵達時店中已經坐了五名酒客,這五名酒客,人人都戴著一頂和他相同的帽子,看來實在滑稽之至。 他在店中僅有的一副空座頭坐下之後,店中那個跑腿夥計沒有等他吩咐,便替他送上一大壺酒和兩碟小萊,他在桌上放下一塊二兩多重的銀錠子,那夥計只好哈腰說了一聲謝,便將整塊銀子塞進荷包,根本沒提找零的事。 這是他今天的第二次豪舉。 先以五百兩銀子答應買下一頂舊氊帽,如今又為只值幾分銀子的酒菜付出了二兩多銀子。 他本想伸手去拿酒壺,但以眼角一掃另外的那五個傢伙,他的一隻手忍不住又放下了。 這時只見比他早來一步的那五個傢伙,全都低垂著面孔,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的酒菜,誰也沒動過。 同時,各人都已取出銀票,壓在酒壺底下,他只好如法炮製,也將銀票取出,壓在酒壺上,並且與那些傢伙採取了同樣的坐姿,將帽沿拉得低低的,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有如待市之四。 就在這時候,店門口光線一暗,走進一個人。 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 因為這名青年頭上也戴著一頂式樣完全相同的舊氊帽,申無害起先尚以為這小子也是花了五百銀子,來這裡候教的,沒想到小子一走進店中,便分別收去各人桌上那張銀票,然後大剌剌的往店堂中央一站,背著雙手,兩眼望天,像是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申無害大感意外。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幕後主事者,竟是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不過,這樣一來,他的興趣卻為之提高不少。 五百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六個人加起來,就是三千兩整。 再說,現在店中坐著的這幾個傢伙,看上去都不是什麼好來路,這種人的銀子,又豈是隨便拿得的? 他倒要看看這小子平白收了別人家三千兩銀子,究竟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有人輕輕咳了一聲。 那是靠近店門口的那一個傢伙咳的,只見這個傢伙在清過喉嚨之後,像自語似地說道:「大概在三年前,我挨了武當天清那個老牛鼻子一劍,這一劍幾乎要了我的老命,有道是:君子報仇,三年不晚,所以這一次我一聽幾個朋友說起……」 申無害暗暗皺眉。 因為從這個傢伙的口氣聽來,今晚這種聚會,顯然只是這幾個傢伙為了私人恩怨,在請打手,代為復仇。 如果真是這樣。他也湊在裡面,而且一花就是五百兩銀子,豈不冤哉枉也! 他想到這裡,真想馬上站起身來,向那小子要回那張銀票,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不過,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樣似乎不太妥當。 他忙什麼呢? 別人的錢要不回來,他的錢難道還愁要不回來不成? 俗雲:受人錢財,為人消災。 武當天清道人乃該派當今掌門三絕道人之師弟,是武當八子中有名人物,如果現在這小子為了五百兩銀子,竟肯一口答應下來,他藉此機會看看這小子是什麼來頭,不也值得? 於是,他定下心來,以眼角悄悄往店堂中溜去,看那小子在聽了這個傢伙的說話之後,有什麼反應。 只見那小子像聽得有點不耐煩,不待店門口那個傢伙說完,冷冷截口攔著說道:「先說清楚結怨經過!」 店門口那個傢伙連忙改口道:「是,是,結怨經過是這樣的,那一年秋天,正當我在老河口一座三宮廟裡顯靈……」 那年輕人微微一怔,忍不住轉過身去問道:「你說什麼?」 店門口那傢伙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結結巴巴地道:「在下……一向……都是吃的這一碗飯,找個香火冷清的廟宇,跟廟祝商量好,然後……就……就……」 申無害幾乎忍不住要笑出聲來。 在黑道上,像這種人物,可說是下五等中的下五等,想不道這廝居然有臉當眾說破自己無聊的行徑。 但奇怪的是,店堂中另外那四個傢伙,竟仍舊一個個端端正正的坐在那裡,仿佛誰也不覺得這種事有什麼可笑的地方。 當下只見店堂中央那年輕人頭一點道:「我知道了,後來大慨這事傳到武當那牛鼻子耳朵裡,派人過來一查,曉得是個騙局,結果你便在原形畢露之下,挨了那個天清老道一劍。」 那人道:「不錯。」 年輕人稍稍沉吟了片刻,道:「你去吧!不過,第二次能否通過,照你這情形看來,實在難說得很,底下就看你自己的運氣了。」 那人道了一聲謝謝,高高興興地出店而去。 這一邊申無害卻聽得愣住了。 第二關——還有第二關? 難道他剛才的推測錯了,這些傢伙到這裡來,並不僅是單純為了私人的恩怨,在請打手,代為復仇? 他一邊思忖著,興趣不由的又為之濃厚起來。 這時只聽坐在屋角座位上的一個傢伙接著道:「我過去是巴東紅巾幫的外堂香主,自從紅巾幫為青城那些尼姑拆散之後,我一直希望有個安身的地方。我的專長是一套鳳陽刀法,曾經在一次劫鏢案中,獨力鬥過川西虎威鏢局的三名鏢頭。」 年輕人道:「虎威鏢局有一位人稱開碑手蔡立的鏢師,當時在不在場?」 那人道:「姓蔡的一條右臂,就是那一次被我砍掉的。」 年輕人點點頭道:「很好,你可以走了。」 申無害這一下總算有點明白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顯然是在代表某一個新成立的黑道組織,吸收入手。 他還要不要跟這些傢伙一起鬼混下去呢? 老實說,他對這一類的事,實在沒有什麼胃口,不過他想想天已經這麼晚了,橫豎今夜也沒有什麼好地方去,既來之,則安之,就當看一場熱鬧,亦無不可。 他正在想著,店門口人影一閃,忽然於燈光下出現一名黑衣蒙面人。 年輕人尚以為是那名自稱紅巾幫外堂香主的漢子去而複返當下身子一轉,向那人問道:「你怎麼又——」 說話出口,才發覺認錯了人,不由的當場愕然向後退出一步。 蒙面人雙目如電,嘿嘿冷笑道:「小子,這下你逃不掉了吧?」 申無害不由的暗暗喊過癮不已,就憑這樣一場好戲,他那五百兩銀子,花的也值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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