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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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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泰山瞪著那份收據,就像在瞪著一隻蓄勢被噬的斑毛吊額大蟲,臉色蒼白,汗如豆滾。 「我剛才在賬簿上簽名,便是這個意思。」賴人豪淡淡地道:「這筆賬上了銀號的公賬沒有?你說賭場那邊,每天只有百把兩的入息,今天只就這個客戶,便是九百二十兩整!我說這裡登的公賬不到一成,是不是太誇張了些?」 白泰山不斷拭著額角,雙手已不住有點顫抖。 「你也不必辯說這只是偶爾的遺囑。」賴人豪接著道:「那個魯老頭,就是我扮的。公雞跟我說得很明白,這是這裡常玩的手法,他的意思是要魯老頭放心,我相信他說的是實話。」 那位師爺錢先生在桌底下輕輕賠了白泰山一下,人卻對著賴人豪賠笑臉道:「三總管,現在我們先喝酒吃菜,賬務上的事,等會兒去書房喝茶時再談如何?」 白泰山像從夢中被人點醒了一般,也跟著賠笑低聲道:「對,三總管請先喝酒,白某人一向不是個不懂規矩的人。」 賴人豪皮笑肉不笑的嘿了一聲道:「你懂的是你的規矩。」 「總座當然有您總座的規矩。」 「我的規矩大得很。」 「當然依你總座的規矩辦理。」 「你辦得了?」 「不成問題。」 賴人豪的規矩果然大得很。 以往,花酒堂派人查帳,例敬一向都是三萬兩。他這一次加了三倍,十二萬兩整。 第二天一早,銀票便裝在紅封套裡,端端正正的放在美柔房間的梳粧檯上。 廣豐銀號函谷分號的票子,信用卓著,到處通用。 第二天,賴人豪繼續留在大方客棧,因為他還有結帳解繳等等手續要辦。經過一夜的相處,賓主間的「氣氛」也突然「融洽」起來。 函谷過來,很多地方的主持人都跟白泰山有關係,白泰山正進行「聯絡」,希望賴人豪這位三總管一併加以「照顧」。 賴人豪當然一口答應。 這天午後,他出去了一趟,那張十二萬兩的銀票,迅即轉到丐幫函谷支站,各弟子手上。 那名弟子收下銀票,立即奔赴洛陽。 第二天黃昏時分,這張銀票便到了丁谷手中。 丁谷敢跟戰公子以人頭打賭,便是因為他完全信任鬼公子賴人豪的辦事能力。 鬼公子果然沒有令他失望。 ▼第二十一章 興隆客棧 (一) 鬼公子也沒有使羅老太爺失望。 從這位三總管被派出去的第五天開始,各地行號便陸續以專差飛騎將截至五月底止的盈餘,以及上一期積欠的款項,一一解繳到堂。 羅老太爺心花怒放,對唐老夫子越發優劄有加。 不過,他也同時指出了唐老夫子的一項疏忽。 唐老夫子上次將丁谷比作「趙子龍」,血公子石中玉比作「呂布」,並沒有給鬼公子賴人豪作一個適當的「安排」。 他決定由自己來彌補這項遺憾。 他告訴唐老夫子,鬼公子賴人豪應該比作三國時的「薑維」。 既勇敢善戰,又極富智謀,不僅對劉後主一片忠心,而且是受命于蜀國處境最艱困的時候,恰巧適合鬼公子的各種條件。 羅老太爺為自己能想出這樣一個人物來,得意非凡。 唐老夫子也對這個比擬擊膝稱絕,更使這位老太爺當天多吃了好幾碗飯。 除了請到兩位得力的新總管,財源日漸充裕之外,還有一件事也叫羅老太爺大為高興。 那便是經過大總管石中玉的挑選,已在十多名應徵者中,聘進四位各具獨門絕藝的武師。 四人的名字是:哈水火、寇長勝、金如山、海浪。 前兩人為昆侖派弟子,擅長猴拳、輕功、暗器,約四十歲左右。 金如山是個白鬍子老頭,原是蘇北的匪盜,雙飛腿出神入化,很少有人招架得住。 海浪是個只有二十二歲的青年,一條軟鞭能滅五丈外的燭火,而蠟燭本身卻屹立不搖。 四人武功雖佳,素行顯然都有問題。 不過,花酒堂錄用武師,一向都不講究這個。相當的,愈是在江湖上無法立足的人物,花酒堂愈是歡迎。 因為只有這一類的人物,才會為羅老太爺這樣的主人效死拼命。 花酒堂經過這番整頓,氣象煥然一新,這下的的確確是安定下來了。 如要說竟有人對這種新氣象毫無喜悅之感,那也許只有一個。 七姨太太白玉嬌。 沙如塔死了,這位七姨太太確實難過了一陣子。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沙如塔的確是個男人中的男人。 想想沙如塔的種種,再看到羅老頭那副窩囊相,她就忍不住感到噁心。 若說沙如塔是條活力驚人的海鰻,羅老頭便只能算是條小泥鰍。 那還得靠怪道人的補藥幫忙。 如果沒有怪道人的補藥,老傢伙就連泥鰍也不像,只能說是一條鼻涕蟲。 不過,沙如塔的死,雖使這位七姨太太感到空虛,另一方面卻也使她感到一種報復的快意。 沙如塔找賈拐子逼供之前,並沒有知會她。 這是一種明顯的背叛。 沒有一個女人忍受得了被情人突然遺棄的羞辱。 不論這個男人的條件多好,無論他們之間曾有過多美好的過去,一旦對方有了不忠實的行為,以往的種種思愛,都會在刹那間一筆勾銷。 海鰻死了,泥鰍惹人嫌,怎麼辦呢? 她終於又想起另一條已被她信手扔去一邊的「黃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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