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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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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從嘴裡拔出旱煙杆子,點頭道:「唔,不說人話,形容得恰當極了!你跟小金兩個,已經夠不像話的了,想不到這小子比你們兩個更不是玩藝兒。」 丁谷像被人在臉上抹了一把臭爛泥,有點哭笑不得。 在說話的人,也許是種恭維,只是這種恭維實在令人消受不了。 宮瑤笑道:「前輩請別見怪,晚輩可要說句公道話,您老對那位鬼公子責備得太過分了。」 老騷包瞪眼道:「哪點過分?」 宮瑤道:「他對五花和尚氣眼的秘密雖然耍了一次滑頭,但他後來接著說出的另一件秘密,對您老實在重要。把兩件事加起來,應該是將功折罪而有餘。」 丁谷道:「小子真的清楚上次風陵渡那名蒙面人的身分底細?」 宮瑤點頭道:「是的。」 丁谷道:「他說那人是誰?」 宮瑤道:「石中玉。」 丁谷一怔道:「血公子?」 宮瑤道:「你感到意外?」 丁谷輕輕歎了口氣道:「小賴愛說笑的毛病,人人討厭,但這次我倒真希望他說的不是真話!」 ▼第十八章 呂布·趙子龍 (一) 聽完各方傳來的報告,羅老太爺像是一下子突然老了二十歲。 他呆呆的癱瘓在虎皮太師椅裡,臉色灰白,嘴唇轉動,半晌無法動彈。 最近這段時期,他像一隻傷痕累累的鬥雞。 從表面上看來,他是勝利的一方;但這幾場爭戰實在太艱苦了。它雖于最後將敵手啄退,而自己的羽毛也幾乎落盡。 回想過去的花酒堂,本堂擁有四天王,十大殺手,三位總管,七名管事,精壯莊丁,數以百計。 至於遍佈于關洛道上的「事業」,則包括了廿一家賭坊,四十七家妓院,六家銀號,八家酒樓。 這些地方的營業均由花酒堂的心腹全權掌握,按節繳交盈利,財源滾滾入庫。 那是何等燦爛輝煌,何等的風光! 如今呢? 自賈記賭坊和及時樂分別為灰鼠幫和黑刀幫霸佔之後,各處事業都突然一下斷了線。 而本堂的人手,也在短短二十多天中,折損得七零八落。三位總管去掉兩位,四天王剩下一半,包括蔡家兄弟在內的十大殺手,命運最慘,十去其七,僅存三人。 這種迅速衰落的景象,已經夠人傷心的了。 而今,太總管沙如塔耗音傳來,更如兜心一拳,使得這位七星金槍羅老太爺幾乎承受不住。 他並不是為喪失一名像沙如塔這樣的大將而難過,他難過的是沙如塔的不忠實! 處死三總管花槍小鄧,是沙如塔的主意。不理黑刀幫的指控,是沙如塔的主意。要給黑刀幫看顏色,是沙如塔的主意。 昨天一仗,傷亡慘重,最後卻以鼓勵士氣為名,下令全堂狂歡慶祝,實際上也是沙如塔的主意。 當沙如塔每想出一個新主意時,他都大為讚賞,因為這些主意聽起來都好像很有一點道理。 現在,四條連鎖命案發生,真相全部都給抖露出來了。 他那位倚為長城的大總管,原來自始就沒有為花酒堂的利益打算過。 他每獻一計,都是為了引起混亂,都是為了製造糾紛,以便安排他自己相機奪寶和安全脫身的機會。 因為他顯然早就知道了賈拐子便是當年殺師劫寶的小癩子! 不過,話得說回來。 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是不是全是沙如塔一個人的罪過?而他這位羅老太爺完全沒有一點責任? 關於這一點,當著別人,他可以跳腳大罵,將責任推倭得乾乾淨淨,而私底下,他則無法欺騙自己。 他不僅要負責任,而且要擔負起大部分的責任。 過去的花酒堂能夠事事順利,一路蓬勃發展,論功勞首推唐老夫子。 沙如塔當初也很忠實,這位大總管發現賈拐子的秘密,顯然還是最近個把年的串,如果他不改初衷,事事仍然請教于唐老夫子,今天這種慘局,說不定根本就不會發生。 以唐老夫子之精明,他若是事無大小,一一坦誠俱告,沙如塔的鬼祟行為,更說不定早就給唐老夫子慧眼識破了。 可是,他不曉得怎麼弄的,一時昏了頭,竟突然冷落了唐老夫子,而事事改聽姓沙的。 這是誰的錯? 這是他的錯! 不僅是錯,而且錯得相當嚴重。 如今,事已至此,殘局如何收拾? 羅老太爺經過一番掙扎,費了很大氣力,才克服心底的慚愧,向二總管無情掌張宏勉強發出一道指示。 唐老夫子來了,還是往常的老樣子。 手指一根旱煙筒。 咳嗽不停。 羅老太爺揮退二總管張宏,吩咐小丫頭泡來兩壺好茶。 然後便命小丫頭點火裝煙。 羅老太爺吸的是水煙。 吸水煙的講究多,裝煙、點火、吹灰,更是一門大學問。 吸水煙最大的好處,除了過煙癮之外,便是打發時間。 但是,羅老太爺還是打錯了算盤,如果以吸煙來比較耐力,他說什麼也絕不會是唐老夫子的對手。 所以,吸完第十二鍋水煙後,他只好認輸。 他只好歎口氣,打開僵局:「真是個可怕的劫數,無緣無故的,一死這麼多人——唉。」 唐老夫子也跟著歎了口氣。 一口氣歎完,便咳了起來。 羅老太爺看看不是辦法,只好單刀直入,苦著臉道:「依夫子看來,如果灰鬼幫現在突然對本堂發動攻擊,本堂是否還有招架的力量?」 唐老夫子搖搖頭,道:「沒有。」 羅老太爺道:「本堂實力雖說大不如前,但至少還有兩位天王,三大殺手,六位管事,以及一位二總管,數百名莊丁,難道竟會不堪一擊?」 唐老夫子道:「老東家對灰鼠幫的勢力,可能瞭解得還不夠深刻。」 這一點羅老太爺完全承認。他對灰鼠幫的情形,知道得的確太少了。 他只知道灰鼠幫是個新興的組織,兵多將廣,聲勢龐大。除此而外,他甚至弄不清楚該幫徒眾分成「瘟」「鬥」「齧」「運」「巡」五個等級所代表的身份和職掌。 「老朽只舉一個例子,東家您就明白了。」唐老夫子咳了一陣,才緩緩的接著道:「別的不說,該幫光是一『瘟鼠』級的高手,目前據傳就已排列了三十六號。」 「瘟鼠算是什麼名堂?」 「相當於一般幫派中的護法長老。」 羅老太爺臉色一白,兩眼發直道:「夫子是說,灰鼠的護法長老,竟有三十六位之多?」 「只多不少。」 「這些瘟鼠級的高手,都是些什麼人物?」 「上次死去的金鬍子,就是該幫的八號瘟鼠,也可以說就是該幫的第八號護法長老。」 羅老太爺皺緊眉頭,自語似地道:「晉北雙絕之一的金髯絕刀錢公玄,也只在護法長老中排了個第八名,他前面的七名長老,又是何方神聖?」 唐老夫子道:「該幫不設長老、香堂主、頭目、家人、白衣,而代之以『瘟』『鬥』『齧』『運』『巡』五等級,同時只稱代號:而不提姓名,主要的原因,便是為了隱藏實力。所以,在這些瘟鼠公開露面之前,誰也無法摸清他們的底細。」 這是這位唐老夫子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而沒有引起的咳嗽。 也是這位一向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夫子,第一次對江湖中事表示隔閡。 是這位夫子突然謙虛了起來? 還是因為他突然覺得,對這樣一位東家,已無事事賣力之必要? 如屬後者,他以前說不上幾句話,便要喘氣咳嗽,豈非也是裝出來的? 他為什麼要在人前裝出一副衰老病弱之態? 「您說瘟鼠過來一級是什麼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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