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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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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谷道:「東北邊角上,那個矮胖子和那黑瘦子算兩個。另一個,便是坐在紫衣少女身後,那個生有一雙鬥雞眼,吃完了燒餅,還在桌縫裡找芝麻的短衣漢子。」 吳大頭將信將疑道:「你一雙眼光,真有這麼厲害?」 丁谷笑道:「我的眼光,其實一點也不厲害。如果不是你故意去挑逗那黑衣漢子,我也許連半個都認不出來。」 吳大頭茫然道:「這話怎麼說?」 丁谷道:「這也正是十八金鷹幫的人,為什麼要花二百兩銀子要你去挑逗那黑衣漢子的目的。」 吳天頭露出一臉苦相道:「我,我愈來愈糊塗了。」 丁谷道:「這就是說:十八金鷹幫的人,顯然知道今天灰鼠幫有人要來彭麻子茶樓,但由於灰鼠幫的人一向善於偽裝,他們要想從眾多茶客中,去找出灰鼠幫的人,只有這個辦法。」 吳大頭皺眉油油地道:「我還是聽不懂。」 丁谷道:「關於這一點,其實也很好解釋。譬如說:普通人見到蛇,准會嚇一跳,但以捕蛇為業的人就不會。」 吳大頭忽然搶著接口道:「我有點懂了。」 丁谷微笑道:「你應該懂的。我也可以發誓,你小子除了有點煩人之外,其實並不笨。」 吳大頭嘻嘻一笑,好像又恢復了信心,道:「這等於說:看一場打鬥也是一樣,普通人看了會膽戰心驚,但如果換了以打鬥為家常便飯的江湖人物便不會。」 丁谷笑道:「對!算你又通了一竅。一個人可以改變衣著甚至容貌,但有一樣永遠改變不了,那便是眼神。眼神是一個人情感的第一道出口,妒忌與仇恨,愛慕與欲望,害怕與悲傷,只要你心念一動,眼神便會立即表露出來,如果硬想掩飾,暴露得只有更明顯。」 吳大頭點頭道:「現在我完全明白了。當我跟黑衣漢子糾纏時,那個生了一雙鬥雞眼的傢伙,便假裝在桌縫裡找芝麻,其實是在以眼角偷偷觀察別人的神色反應,以便辨認哪幾名茶客可能是灰鼠幫幫徒的化身。 他忽然大笑了起來道:「他老哥只顧偷看別人,萬沒料到竟也有人在偷看他!有趣,有趣。」 丁谷卻歎了口氣道:「如果你小子不特別賣力,第二次不再回到菜棚,那就更有趣了。」 吳大頭微微一怔道:「同樣一碼事,回來不回來,又有什麼分別?」 丁谷側臉揚眉道:「真的沒有什麼分別?」 吳大頭一雙小眼珠子轉了幾轉,忽然臉色一交道:「啊,對,我真該死,我竟沒有想到……」 他露出一臉可憐相,哀求似地望著丁谷道:「如果他們由黑衣漢子中暗算看出了大哥有一副好身手,這會不會為了大哥帶來麻煩?」 丁谷輕輕歎了口氣道「麻煩已經來了。」 (二) 吳大頭馬上就明白了丁谷說這句話的意思。 因為丁谷話剛說完,門口便出現一名灰衣中年人。 這人衣著很隨便,相貌很平凡,甚至連走路的那種懶散姿態,都跟普通人沒有多大分別。 他走過這間破舊的屋子,就像走進了自己的家一樣。 他朝丁谷含笑點點頭,也朝吳大頭含笑點點頭。 他那種神情,就像是一位主人回到自己家裡,忽然發現家裡已來了兩位客人,想表示歉意而又不知道如何開口似的。 吳大頭忍不住跳了起來道:「你這人怎麼這樣不懂禮貌?要進來也不先敲敲門。」 灰衣人很客氣地笑笑道:「是的,我應該先敲敲門,只是我沒有找到門在那裡。」 灰衣人說的不是笑話,這間屋子的確沒有門。 因為它們已被卸了下來,做了床板。 晚上是床板,白天則是桌墊兼座椅。 現在擺酒菜的小方桌,就放在它的上面,兩端空出來的地方,便是現成的座位。 吳大頭上前一步,伸手指著灰衣人的鼻尖道:「你——」 他微微一愕,忽然張目住口。 灰衣人點點頭,笑道:「就是我,兄弟排行十四。」 排行十四,十四鷹? 十四鷹說完這句話,就沒有再客氣。 他走去丁谷對面,吳大頭原先坐的地方,緩緩盤膝坐下。 吳大頭僵在那裡,真有點懷疑他們今天是不是走錯地方?是不是無意中佔用了別人的屋子? 十四鷹坐下後,端起吳大頭剛剛斟滿尚未喝過一口的酒杯,朝丁谷舉了舉道:「來,老弟,我敬你。」 丁谷居然也像和老朋友把晤似的跟著舉起杯子道:「不敢當,我敬你。」 十四鷹淺淺喝了一口,大聲稱讚道:「好酒!這種酒我至少已三年沒喝過了。」 吳大頭忍不住道:「這種酒三年前你喝過?」 十四鷹笑笑,沒有分辯。 丁谷道:「大頭,不要這樣無禮,去再拿副碗筷來,你也坐下。」 十四鷹又吃了幾筷子菜,這才停下來,望著丁谷道:「有一件事,兄弟感覺非常抱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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