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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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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她到底希望在拾美郎方面获得什么呢?这点恐怕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常试着为自己找解释:她可以做他的姐姐,做他的助手,做他的游伴,做他的管家,做他的仆妇,做他喝酒或谈话的对象…… 她永远无法在这方面获得结论…… 也许,她真正想做的,还是一句话——只想跟他生活在一起。 风月大娘并不以为年龄上的差距,是她和拾美郎在情上感无法再进一步的原因,她也不会因为自己已不是黄花大闺女而感到自惭形秽。 她知道拾美郎只要肯接纳她,决不会在意这些。 而拾美郎这些年来在情感上始终和她保持一段距离,她相信其中一定另有原因,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说实在的,她只是敬仰这个男人的心胸,欣赏他的仪表,赞同他的行为,羡慕他的才华,崇拜他的武功。 她其实对这个男人并无足够的了解,她也不想了解。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聪明而有经验。 她知道一个女人如果对某一个男人的要求太多,这个男人很可能就会因为不堪负荷而爆炸。 爆炸的意思,就是心头一股无名火,一阵狂热,然后一切化为烟飞灰灭。 相反的,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而对这个男人什么要求都没有,让彼此之间,永远都保持着一份新鲜、神秘,和依赖感,全力付出,不求回报。 那么,双方就会像铁块和吸铁石一样,虽然粘接得不太稳固,却永远都不会自动的分开。 她如今只放心不下一件事,就是拾美郎在目前这种强敌环伺的险恶处境中,她要如何从旁协助,才能使拾美郎不受伤害! 万杀对庄八爷提出的报告完全正确,拾美郎和风月大娘目前的确落脚在后街的一家豆腐店里。 这家豆腐店的确只有一对老夫妇,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孙女儿。 大家都称老夫妇为梁大爹和梁大婶,小孙女叫梁丫丫。 拾美郎领着风月大娘,是从后面破墙头上跨进来的。 当时天色已经灰暗下来。 后院子地方不大,靠墙脚下搭着一个磨豆腐的竹棚,对面是两间旧瓦屋,一间卧室,一间厨房。 令风月大娘感到惊奇的是,拾美娘走进这家豆腐店,竟处处熟悉得就像是走进了自己的家一样。 而当梁家老夫妇俩看到这个浪子大侠偕同一名年轻女人走进来时,也丝毫没有意外的表示。 拾美郎向那个小女孩挥挥手道:“小丫丫,去桥头找麻大叔要酒菜,趁没人注意时,你偷偷告诉他,说阿郎叔叔在这儿,一切平安无事。” 小女孩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她没问拾美郎要什么酒茶,拾美郎也没给她一文钱,就好像拾美郎是她的亲叔叔,而这位亲叔叔每天都会这样差遣她一般。 拾美郎又转向梁大婶,笑笑道:“大婶,替我烧锅水,我要洗个澡。” 梁大爹点点头,接口道:“好,你先去洗个澡。前面百页丝是现成的,我去替你烫大蒜。” 不消多久,店堂里桌子抹干净,小丫丫买回酒菜,梁老头的百页丝烫大蒜也浇好了作料。 拾美郎洗完澡,容光焕发,换了一套衣服,适时出现。 风月大娘上上下下将拾美郎打量了好几眼,好像很惊奇。 拾美郎笑道:“没有见过这么华贵而合身的衣服是不是?” 风月大娘:“华贵谈不上,合身倒是真的。” 拾美郎笑道:“那么你为什么瞧得这么仔细?” “我奇怪你在这儿怎么会找到这么合身的衣服?” “它本来就是我的衣服,当然合身。” “你常来这儿住?” “不常来。” “不常来怎会有你的衣服?” “如果你不常回家,你家里会不会有你的衣服?” “这儿是你的家?” “这座青龙镇,每一家人都是我的家,每个人都是我家人。无论我走到哪里,都像回家一样,不愁吃喝穿睡。” 风月大娘点点头,脸色突然发白,眼眶微微现出一圈红晕。拾美郎以为她有家,她的家在哪里? 但她很快的便又回复平静,抬头微笑道:“这样一说,那是我误解你了。” 拾美郎道:“误解什么?” 风月大娘笑道:“我看你邋邋蹋蹋的,不洗澡不换衣服,天天都是一付老样子,还以为你整个家当,就只身上那一套哩!” 拾美郎也笑道:“‘脏’和‘懒’,一向是表兄弟,脏由懒起,懒人必脏,但我却是个例外。” “你脏是为了什么原因?” “为了忙。” “忙什么?” “喝酒。” 风月大娘卟嗤一声,正想骂人,忽然咦了一声道:“梁老伯和梁大婶,还有小丫丫,刚才还在这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拾美郎:“他们到别处借宿去了!” 风月大娘在狭仄的店堂里四下溜了一眼,再想想后面只有两间小瓦房,不觉误会了拾美郎的话中之意,不由得双颊泛起了红潮,急忙将脸望向别处,装作根本没留意到拾美郎最后这句话。 只听拾美郎又道:“你知不知道我这样安排的用意?” 风月大娘的目光,仍在结满蛛网的屋梁上打转,没有转过脸来。 “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 “你应该想象得到才对。” “不知道。” 她一共回答了三个“不知道”。 如果拾美郎继续问下去,无论再问上多少遍,相信所得到的回答,一定还是次数相等的不知道。 因为这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回答。 假如她真的不知道,她本来就该如此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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