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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


  如果以外表來猜測一個人的年齡,這位天狼會主看上去應該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而事實上,如以天狼會成立的時間,再參以天狼八老的平均年齡,加以合理的推算,這位天狼會主至少也該是一個五十歲以上的中年人。

  一個五十歲以上的人,而竟能保持青春,望之如濁世佳公子,豈非咄咄怪事?

  公冶長知道,那情形一點也不奇怪。

  這顯然是苦修熬血煉髓玄功的結果!

  同時,這也正是公冶長暗暗吃驚的原因。因為這正說明這位天狼會主的一身修為已達到了某種驚人的境界!

  血觀音胡八姑雖然路數相近,也練成了某種邪門玄功,但如跟這位天狼會主比較起來,血觀音在火候方面顯然還差了一大截。

  公冶長這時望望那位天狼會主,回頭再望望身邊的花十八,處境相當尷尬。

  他一鼓作氣,找上門來,目的原是為了救人,對方若是劫持著花十八,始終不肯放手,事情倒反而好辦。

  在那種情形之下,不論這座書齋多麼堅固,不論這位天狼會主一身武功多麼驚人,他也要闖上一闖,鬥一鬥!因為,為了要救出花十八,他已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但是,出人意外的,對方竟不待他提出要求,就先釋放了花十八!

  這就像一個人爬上高處,突然被人移走了腳下的扶梯一樣,使他有一種虛懸半空,上下不得的感覺。

  這位天狼會主真是他的一個客人?

  他真是拜客來的?

  但是,如今形勢造成,他想不以拜客的身份和姿態跟對方周旋一番也不可能了!

  天狼會主不僅風度翩翩,舉止談吐,亦極儒雅,他按一般江湖成規,於三丈外站定後,雙拳一抱道:「适才屬下出言無狀,尚請少俠多多包涵!」

  公冶長只好抱拳還禮道:「會主好說。」

  如今這種場面,要是給關洛七雄或是給血觀音等人看到了,真的不知道會有什麼感想。

  其實,不必去說別人,就拿公冶長來說吧:公冶長這時就有一種如身在雲霧中的迷茫之感!

  從這位天狼會主還不知道魔鞭左天鬥已經被如意坊方面釋放一節看來,這位天狼會主顯屬剛剛抵鎮不久,同時顯然尚未與鎮上任何一個天狼部眾取得聯絡。

  這位天狼會主行蹤如此神秘,不論其是否另有深意,至少有一件事,他一定不知道。

  他一定不知道天狼會的人馬自從來到蜈蚣鎮,不斷地損兵折將主要的關鍵就在他這位龍劍身上。

  甚至就在來此之前,他還毀了對方一名很得力的天狼長老,多指先生苗箭!

  如果這位天狼會主曉得了這些,他現在還會不會如此客氣?

  天狼會主輕輕咳了一下,如對老友似的,從容接著道:「見到了公冶少俠,第一個謎團,總算解開了。」

  這位天狼會主心裡也有謎團?

  而且還不止一個?

  公冶長點點頭,保持警覺,留心聽著。他對這位天狼會主加以防範,也許只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他不能不往壞處想;江湖是一個醜惡的萬花筒,也是個以生命為賭注的大賭場。每個人都只有一注本錢。除非你離它遠遠的,否則,只要這一注押下去,就只能贏,不能輸!

  天狼會主微微一笑,又道:「同時,這也可以省去我不少口舌。」

  公冶長聽不懂這句話的意思。

  不過,他沒有問。

  因為他知道,即使他不問,對方必然也會提出解釋。

  但這一次他可料錯了。

  天狼會主接下去說出的話,並不是解釋前一句話的含義,而是另一個完全不同的問句。

  他注目含笑問道:「跟少俠一起來的那位朋友是誰?」

  公冶長吃驚之餘,只好故作大方地笑笑道:「會主的這份修

  天狼會主微微搖頭道:「公冶少俠完全想錯了。」

  公冶長不覺又是一怔!

  他想錯了?

  對方只是拿話試探他,並非真的已發覺到了藏身牆外的薛長空!

  天狼會主忽然輕輕歎了口氣道:「四號金狼今夜截獲這位花姑娘,我實在早該想到它是少俠有意的安排才對。」

  現在輪到花十八發愣了!

  什麼?

  他今夜落入敵手,原來是公冶長有意的安排?她望向公冶長,想從公冶長的反應上獲得證實。

  公冶長雙目平視,只當沒有看到。

  天狼會主緩緩接著道:「尚虧不才一念執著,始終沒有簡慢這位花姑娘,否則今夜這個局面就難收拾了。」

  公冶長本來還有幾分清醒,這一下可完全聽迷糊了。

  聽對方的語氣,這位天狼會主好像深怕得罪了他公冶長似的。他感到迷糊的地方便在這裡:對方為什麼不願得罪他?無論就哪一方面來說,他公冶長有什麼地方竟值得對方對他如此重視?

  天狼會主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件事當然也怪不得四郎,他本來就不及五郎富於機智,遇上的對手又是你公冶少俠,自然免不了要有這種疏忽。不過,不才已經說過,這樣也好。你們知道的秘密愈多,不才省下的口舌也愈多;至少我就用不著解釋,我已來到本鎮多久,以及對本鎮已經發生的事知道多少。」

  公冶長點點頭,他承認這兩點的確已用不著多解釋。

  他同時也確定這位天狼會主今夜確實未存惡意,於是轉向西邊圍牆喊道:「長空見,別躲躲閃閃的了,出來見見會主。」

  薛長空騰身越牆而入,站定後抱拳道:「不速客薛長空,見過會主!」

  天狼會主也抱了抱拳道:「薛少住好!」

  他接著又轉向公冶長道:「公冶少俠,以及這位薛少俠,你們兩位可知道,本會『八號』和『十四號』金狼昨夜是怎麼死的?」

  八號金狼是「潘大頭」,十四號金狼則是臨時對外的「金四郎」。

  至於兩人昨夜是怎麼死的,公冶長當然清楚。

  而薛長空則更清楚。

  因為殺死兩人的人,就是救他的人,都是虎刀段春。他當時親身在場,自然比較誰都來得清楚。

  由於公冶長知道對方已從花十八口中,獲悉昨夜羊腸巷口的一戰詳細經過,自然不必再為虎刀段春隱瞞。

  於是他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據我們薛兄說是虎刀段春——」

  天狼會主手一擺,打斷他的話頭道:「錯了!」

  公冶長微微一呆,暗忖道:怎麼會錯呢?難道薛長空沒說實話,當時殺了兩名金狼的人不是虎刀段春?

  如果不是虎刀段春,那會是誰?

  天狼會主沉聲徐徐地道:「殺死他們兩人的人,是我們的那位鐵頭雷公楊長老!」

  噢!原來如此。

  這一瞬間,公冶長突然明白了很多事。

  這位天狼會主只帶一名部屬,悄悄來到蜈蚣鎮,無疑是為了他對組織中某些高級人員的忠貞,已經打了問號!

  公冶長如今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像這種情形,可說純屬家務事,對方以一會主的權威身份,如對某一部屬的行為不滿意,可以會規從事懲處整頓,對方又何必要將這種「家醜」向敵人「吐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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