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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是的。」

  「你喊我什麼?老二?」

  左天鬥避開了這個問題,冷冷接著道:「我只提醒你一句,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大廳中人人現出錯愕之色。

  老二?

  後悔?

  回頭?

  大家似乎都正在努力把這幾個語意不明的字眼,設法串連起來,以便求得一個完整的含義。

  左天鬥頓了一下,又接著道:「至於那妞兒的事,完全是個誤會,以後我會慢慢向你解釋。」

  大廳中的氣氛,突然空前緊張起來。

  由於左天鬥最後的幾句話,大家顯然已意想到這可能是怎麼回事。

  左天鬥語氣硬中帶軟,誰都聽得出他是在向公冶長求饒。

  為什麼求饒?

  事關女人。

  公冶長以為他幹了對不起自己的事,而這位魔鞭則聲稱是個誤會,他應該有一個解釋的機會。

  男女之間,這一類的事並不新鮮。

  使眾人為之震撼的,還是左天鬥劈頭的那一聲「老二」!

  如果左天鬥是頭金狼,他喊老二的人,又是什麼身份呢?高大爺的臉色,這下是真的不怎麼樣好看了。

  因為公冶長不比左天鬥。

  若將左天鬥比喻為一頭狼,公冶長不啻是頭猛虎。

  發現左天鬥身份成問題,還有公冶長可以制服,如果公冶長的身份,也成了問題,由誰來制服?

  高大爺心中驚慌,不期扭頭朝血刀袁飛偷偷瞥了一眼。

  雙戟溫侯薛長空是否指揮得動,他沒有多大把握,萬一局面急轉直下,就只有靠這位血刀了。

  血刀袁飛沒有留意到高大爺的眼色,因為他的一雙眼光,正在緊盯著公冶長。

  公冶長真的也是一頭金狼?

  他不相信。

  但是,無論他信與不信,都左右不了目下這種緊張的僵局。

  他不相信公冶長也是一頭金狼,那僅是他個人對這位龍劍的一種看法。

  個人的看法,並不能改變無情的事實。

  在看到左天鬥左臂上那個狼形標記之前,誰又敢說這位魔鞭是天狼會中人呢?

  要證實公冶長究竟是不是一頭金狼,只有一個人辦得到。

  那便是公冶長自己。

  大廳中顯然不少人都有血刀袁飛這種想法,所以這時幾乎每一雙眼光都投射在公冶長身上,只等這位龍劍為自己提出辯解。

  公冶長面露笑意,神態至為鎮定,他當然已聽出左天鬥說這番話的真正居心,但他似乎並不急著洗清自己的嫌疑。

  他望著地上的左天鬥,含笑點頭道:「唔,不錯,你老兄的名望果真不小,棺材都快要上蓋了,居然還能想出這麼一記花招來。」

  左天鬥突然以眼角溜向高大爺,嘎聲道:「你們難道一點也看不出這小子打算殺人滅口?如果我說的話你們不相信,你們為什麼不叫他小子也脫下衣服來看看?」

  縱有千言萬語恐怕也抵不上他這最後一句話的力量。

  因為這句話代表了一個亙古不變的道理:事實勝於雄辯。

  他這因為暴露了狼形標記,才沒有說話的。如果公冶長身上也有這樣一個狼形標記呢?

  高大爺等人果然為之動容。

  所有的眼光,這時不期然都移向公冶長的一條左臂。

  公冶長穿的是一件破大褂,上臂部分,只垂覆著幾塊布片,這時只須將布片撩開,便可決定左天鬥的指控是否屬實了。

  但是,公冶長並沒有這樣做。

  他仍然含笑望著左天鬥道:「你認為我身上也有一個狼形行記?」

  「天狼會的弟兄,元一例外。」

  「這一標記在什麼部位?」

  「跟我一樣,在左上臂!」

  「不會是別處?」

  「絕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是金狼第二號!前五號金狼,刺青部位完全相同。」

  「五號以次的金狼呢?」

  「腿肚。」

  「哪一條腿?」

  「左腿!」

  「好——」

  公冶長說完這個好字,立即曲起左臂,同時以右手去撩開那塊硬布片。

  當公冶長做出這一動作時,左天鬥臉上不禁佈滿了迷惑之色。

  公冶長左臂上的青狼標記,他是親眼看到的,就為了這個標記,他才上當的,當時難道是他看花了眼?

  這一點他自信絕無可能。

  他還沒到那種年齡。

  他經常引以為豪的事,便是自己有一副好眼力,慢說是大白天,就是換了夜晚,他相信也絕不會看錯。

  如果他沒有看錯,小子如此坦然無懼,仗情的又是什麼?

  江湖人物都知道,幫會中人歡喜以刺青為記的原因,便是為了這種刺青一刺上去,就永遠無法消除。這是一種無形的約束力量,也是表示忠貞的一種方式。

  要消除只有一法:剝皮割肉。

  就算小子肯狠心這樣做,那也需要一段時間,而且事後也會留下疤痕,這小子事實上始終未離開過他一步……

  就在左天鬥惶惑不解,公冶長的一條左臂業已裸露出來。

  大廳中眾人目光所及,不由得人人駭然失聲驚呼。

  左天鬥的指控沒有錯:公冶長的左上臂,果然也有一個狼形標記。

  左天鬥躺在地上,當然看不到這個標記。

  但這已無關緊要了。

  他悠然合上眼皮,心中暗暗冷笑:「好了,你小子只圖快意一時,就忘了這種標記上身之後,等於背起一口永遠洗不清的黑鍋,這下你小子慢慢去折騰吧!」

  只是他念頭尚未轉完,耳中忽又傳來一陣哄笑。

  左天鬥訝然張目。

  誰在笑?

  什麼事好笑?

  他眼一睜開,疑問立即獲得答案。

  誰在笑?人人都在笑。

  什麼事好笑?好笑的是公冶長左臂上那個狼形標記,像變戲法似的,只輕輕一抹就消失不見了!

  原來那個狼形標記,是貼上去的。

  不錯,他是針刺的,顏料也真實,只不過,他刺的不是皮肉,而是一幅薄如油膜的竹紙。

  如今那張薄紙就提在公冶長手上。

  公冶長正在望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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