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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她一雙白玉似的手,正勾者袁飛的脖子,臉貼著臉,嘴對著嘴,慢慢地將一口酒,由舌尖上一點一滴地轉向袁飛口中。

  公冶長輕咳了一聲,掀簾笑笑走進去道:「好傢伙!你們可真會享受啊!」

  紅紅嚇了一跳,因為舌頭往回縮得太快,以致口中余酒全傾在袁飛衣襟上。

  袁飛居然沒有生氣,他推開紅紅,望著公冶長道:「聽說高大爺要蓋新房子你怎麼有空來的?」

  語氣平平淡淡,雖說不上友好,但也沒有抬杠意味。

  公冶長在對面坐了下來道:「袁兄知不知道匠人是哪裡請來的?」

  袁飛道:「據說是洛陽來的一個什麼宋不老?」

  公冶長點頭道:「是的,老傢伙此刻就在隔壁,高大爺要我陪他來喝酒,想不到這老傢伙竟指定要叫紅紅……」

  紅紅的面孔,突然紅了起來。

  袁飛瞅了紅紅一眼道:「夥計沒有過去告訴他,說紅紅在我這裡?」

  公冶長道:「夥計跟我說過了,我也建議老傢伙不如改叫藍藍或花花,可是老傢伙的脾氣倔強得很,竟表示沒有紅紅在座,他就不喝今天這頓酒。」

  袁飛嘿了一聲,沒有開口。

  公冶長含笑接下去道:「高大爺一心想蓋好新宅第,把這老傢伙寵得像個寶似的,老傢伙今天是小弟陪來的,若是弄得不歡而散,高大爺必會怪小弟辦事不力。」

  他望著袁飛,帶著央求意味,接著說道:「所以——」

  袁飛面孔微微一揚,斜著眼道:「所以怎樣?」

  公冶長賠笑道:「所以希望袁兄看在小弟情面上,能夠委屈一下。」

  袁飛突然沉下面孔道:「花自己的銀子吃喝玩樂,誰也管不了誰。我說過不行,就是不行!」

  公冶長皺皺眉頭,正待開口之際,袁飛又冷笑著道:「還有件事,請你公冶兄最好替我記住:別以為你公冶兄如今是高府總管,身份就高人一等,須知我血刀袁飛可不吃這一套!」

  公冶長詫異道:「我只是過來跟你袁兄打個商量,又沒有勉強你袁兄非答應不可,你袁兄何必發這麼大的脾氣?」

  袁飛冷冷地道:「老子高興!」

  公冶長呆在那裡,隔了好半晌,才注視著袁飛道:「袁兄突發這種沒來由的脾氣,該不是借題發揮吧?」

  袁飛霍地長身而起,一腳踢開座椅道:「就算老子是借題發揮又怎樣?你不服氣?」

  紅紅在一旁嚇得花容失色,想勸阻又不敢開口。

  公冶長思忖片刻,忽然點頭道:「瘡不放膿,完不了口。你袁兄的心情,我完全瞭解。我決定捨命陪君子,幫你袁兄了卻這樁心願就是了。」

  他吸了口氣,緩緩抬頭道:「什麼時候?什麼地方?」

  袁飛冷冷地道:「就是現在。下麵的大廳寬敞得很!」

  兩個跑堂的夥計,一人托著一雙熱氣騰騰的大菜盤,正一邊低聲說著笑著,一邊並肩走向樓梯。

  兩人託盤的姿勢,驚險美妙。

  他們為了說話方便,左邊的一個用左手,右邊的一個用右手,兩人的手臂分向左右朝上彎曲,都是以四根手指頭,作菊心狀頂著盤底,菜盤正好比他們的肩頭高出寸許。

  不過,你絕對用不著為他們擔心,這正是他們吃這一行飯的絕技之一。

  你別瞧他們那兩隻盤子,搖搖晃晃的,像風中荷葉,事實上裡面的湯水永遠也不會溢出一滴來。

  他們走路時,就像蝙蝠一樣,不用眼睛看,也不會撞著任何東西。

  上樓梯時,亦複如此。

  這座樓梯,他們一天至少要上上下下幾百次,就是叫他們閉上眼睛,他們也照樣能升登如飛,絕不至踏偏一步。

  現在,兩人已走到樓梯的最後一級,兩人不約而同地一齊停下腳步。

  因為他們這兩盤菜並不是送去同一個房間,上樓之後,必須分手,而他們的笑話尚未講完。

  他們這樣站在樓梯口,雖然擋住了別人的去路,但他們絲毫不以為意。

  因為他們的身手一向靈活,無論人從前面下來,或是後面有人要上樓,他們均能憑敏銳的感覺,隨時閃身讓去一旁。

  這時正好有個客人走出房間,要下樓梯。

  兩個夥計還在說話。

  這個要下樓梯的客人,他們都覺察到了,他們也都有了準備。

  準備這位客人走過時,再從中間裂開一條通道,讓這位客人通過。

  等客人過去之後,他們還可以聚攏來,繼續交談下去。

  客人走過來了。

  他們迅速讓開。

  讓出的空檔,寬寬裕裕,足夠一人通行無礙。

  但出人意料之外的是,那客人似乎還嫌空檔太狹窄了些,兩人只覺眼前一花,那客人的一雙手,已經分別拍上他們的肩頭。

  只聽嘩啦一聲,兩隻菜盤同時摔在樓梯上,紅燒栗子雞和八寶豆腐,沒得遍地皆是。

  兩個夥計則如滾球似的,骨碌碌地,從樓梯上一直翻了下去。

  樓上四廂的管弦和笑語,都被這一聲巨響,給打斷了。

  所有的客人和姑娘們紛紛走出房間查看。

  兩名夥計又氣又恨,揉著屁股爬起來,剛剛罵了一句不堪入耳的粗話,叭,叭,兩人臉頰上,已分別挨了一個又脆又響的大巴掌。

  這兩巴掌,幫他們回復了清醒。

  現在他們才算看清了面前這個先推了他們一把,如今又賞了他們兩巴掌的客人。

  看清了這個客人是誰,兩人身上的疼痛突告消失。

  兩人的面孔,也於這一瞬間,蒼白扭曲得像個擠幹了汁的柳丁。

  「原來是袁爺?啊啊,對,對不起!」

  兩人不斷哈腰,賠笑,一邊像蝦子似的向後不斷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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