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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三


  她瞪大眼睛,面露驚惶之色,直到金三郎將毒釘緩緩納人皮囊,而未有其他變故發生,她才長長籲了口氣。

  金三郎收好五毒釘,抬頭望著公冶長道:「你想知道本會這次共計派出了多少人手,是嗎?」

  公冶長點頭道:「是的。希望朋友能以實情相告,金老四知道的,我公冶長對七雄並無好感,我問這些,只不過是為了我本身的利害著想。」

  他似乎怕金三郎聽不懂他的意思,接著又道:「因為目前我處在兩大之間,勢成騎虎,哪一頭都得罪不得,如果貴會實力不足以控制局面,也就等於不足保證我公冶某人的安全。說句不怕你金老三見笑的洩氣話,要真是如此,我只好早為之計,退出這個是非圈子,自求多福。」

  他這番話,說得相當坦率而誠懇,金三郎似乎深受感動,連忙接著道:「這個公冶兄儘管請不必多慮,本會這次所以不願明著陣仗來,顧忌的其實並不是七雄。」

  公冶長遲疑了一下道:「顧忌的是燕雲七殺手?」

  金三郎道:「對了!而七殺手之中,我們也並非全有顧忌,主要的也不過是其中三兩人而已!」

  公冶長道:「一個是虎刀段青?」

  金三郎點頭道:「是的,這小子可說是七殺手中最令人頭痛的一個。」

  公冶長道:「貴會勢力遍及三湘,能人高手自然不在少數,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自信能收拾這小子麼了」

  金三郎道:「我們的天狼七老,人人都力足收拾這小子而有餘。」

  公冶長一怔道:「天狼?」

  金三郎道:「是的,天狼下面是金狼,金狼下面還有銀狼。」

  公冶長道:「那麼,你們這次為什麼不派一二位天狼長老出來?」

  金三郎道:「天狼七老目前分赴各地未歸,預計兩月後,將作第三批到達。」

  公冶長道:「你們是第一批?」

  金三郎道:「是的,第二批這幾天便會趕到。」

  公冶長道:「你們第一批共來了幾位?」

  金三郎道:「第一批共計六人。」

  公冶長道:「都是金狼長老?」

  金三郎道:「金狼四人,銀狼兩人。」

  公冶長道:「大家如今已經不是外人,能不能找個機會,為小弟向這幾位引見?」

  金三郎微微一笑道:「用不著引見,我們這六人你差不多都見過了。」

  公冶長呆住了!

  他都見過?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金三郎微笑道:「『潘大頭』你沒見過?他便是我們的金狼第一號!」

  公冶長不覺又是一呆道:「潘——大——頭——?就是你們來自河口鎮的那位潘大班主?」

  金三郎微笑道:「不錯——」

  公冶長有點迷惑地道:「既然這位潘大頭也是你們的人,那麼,當他……」

  金三郎似乎知道他底下要說的是什麼,笑著打斷他的話頭道:「你們看到的那具死屍,只是一個漠不相干的酒鬼而已。」

  公冶長終於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孫七爺和病太歲原來是背的黑鍋!

  而最可笑的是,高大爺居然還為這件事付了三萬兩銀子!

  公冶長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抬頭又問道:「萬一這一次高大爺如果沒有想到要聽戲……」

  金三郎笑笑道:「你這一問,只能說你對金蜈蚣高敬如這個人,瞭解得還不夠深刻。」

  「高老頭做生日,一定要聽戲?」

  「很少例外。」

  公冶長道:「聽戲一定要請河口鎮的戲班子?」

  「這是一種氣派。」

  「所以你們就預先按下這支伏兵?」

  「天狼會辦事,從不臨渴掘井。」

  公冶長想了想,又道:「那麼,潘大頭的那兩女兒,曉不曉得她們的老子——」

  金三郎微微一笑,說道:「潘大頭沒有女兒。」

  公冶長怔了怔道:「她們是——」

  金三郎笑道:「銀狼!我們大家一向都把她倆喊作『大喬』『小喬』。」

  公冶長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厲害!那麼一點年紀,居然串演得那麼老到,在場一些老江湖,竟誰也沒給瞧出破綻,想想真不簡單。」

  金三郎微微一笑道:「所以我說,你公冶兄盡請放心,本會有的是人才,像七雄這樣的角色,根本不足一提。」

  公冶長點點頭,沒說什麼,像是正在思索著一件什麼事。

  他隔了一會兒,忽然以眼角睨視著花十八,悠然道:「如果你忽然看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會不會因而影響到你某一方面的情緒?」

  花十八似乎沒聽懂他的話,露出茫惑之色道:「什麼可怕的事?」

  公冶長道:「譬如殺人。」

  花十八秀眸一轉,微微點頭,她懂公冶長的意思了。

  不過,她的一張面孔,也跟著紅了起來。

  因為她已同時領會出公冶長說的「某一方面」,是指的「哪一方面」。

  公冶長道:「怎麼樣?」

  花十八紅著臉,像生氣似的,白了他一眼道:「你當我是三歲的小孩子?你以為我連殺人也沒見過?」

  金三郎面孔勃然變色。

  房間裡只有三個人,如果公冶長真要殺人,而這個人,又不是花十八,除了他外,還有誰?

  但是,他儘管心中不是滋味,卻又不便率先發難。

  因為公冶長只是口頭上這樣說,實際上一點也看不出像要殺人的樣子。

  而且,公冶長也不是個呆瓜,哪有存心殺人,在動手之前,先說出風,讓別人預作準備的道理?

  金三郎心中狐疑不定,忍不住瞪著公冶長道:「公冶兄說要殺人,是不是在開這位花大姐的玩笑吧?」

  公冶長道:「我一向什麼玩笑都開,就是不會拿人命開玩笑。」

  金三郎道:「公冶長要殺的人是誰?」

  公冶長道:「閣下!」

  金三郎仍然忍住沒有發作,因為公冶長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殺人,但到目前為止,不僅行動方面毫無出手之表示,甚至語氣上也聽不出一絲真想殺人的意味。

  難道這小子是在考驗他的定力?……

  金三郎這一想,一顆心又不禁定了下來,當下也裝出從容的態度道:「公冶兄想知道的事,我都說了?還有什麼地方未能使你公冶滿意?」

  公冶長道:「正因為你的述說令我非常滿意,所以我非殺了你不可。」

  金三郎道:「這話怎麼解釋?」

  公冶長道:「你說得如此坦誠,表示你亟欲脫身;你急著離去,正表示你要再另外找個下手的機會!除了你們天狼會的人,沒有人夠資格獲悉天狼會這麼多的秘密,禍是你慧的,你當然必須設法善後。」

  現在聽起來,一點也不像是笑話了。

  話雖不多,道理卻很明白。

  就算金三郎沒存這份心意,讓其他的金狼知道了,也絕不會容許公冶長再活下去的。

  當然還得饒上一個花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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